那日深夜,我老表自与肖燕分手后,怀着满腹心事,步履沉重地回到家中。来到楼下,为了慎重起见,我老表绕道小楼背后,抬首向上一望,见楼上窗内,一片灯火通明。知道芳菲并未寝息,正在家里等他归来,心里不觉一沉,夹着丝丝纷乱及愧疚,嘴里轻念一声道“不好!”。便踅身返回,蹑手蹑脚上得楼道,近到家门,掏出钥匙,轻轻扭开门锁,闪身进得门来。
关门转身一见,那芳菲果然端端坐在房里,脸上写满忿怒不平。见我老表正要向内室溜去,大声棒喝道:“这么晚才回家,也不支会一声,难道我只是坐在这里的树桩不成?是不是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一回家就想躲着我!快与我从实招来!”
我老表闻声,赶紧跳身过来,伸手一把捂住芳菲张开的大嘴,小声道:“我的姑奶奶,都啥时候了,别人家都睡了,你这样大声喝斥,是想把楼上的邻居都吵醒,看我的笑话吗?”
芳菲见我老表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放低声调,但嘴里仍是不依不饶地怨声道:“黎家宏,你跟我少来这套!我每天晚归,是因为路远。你倒好,从家里到卖场,就那么两步路,可每次比我回来得还晚!而且是天天如此。黎家宏,你还把我们这个家这里当家吗?”
我老表唯恐激怒芳菲,双手一拱,对好小声陪礼道:“哎呀,我的姑奶奶,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做生意这个事情,本来就事多事杂,哪比得上你们这些上班族,那么准时!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啥子气,或者又是哪根线接错了?”我老表叹着气,莫名其妙地望着芳菲问道。
“不是我哪根线接错了,我怕是你的那根线,与别人搭上火,又开始导电了!”芳菲压抑已久的怒火,顷时喷发出强烈的火焰,坐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你这年岁,本来距离更年期还远,怎么综合症就提前出来了呢?芳菲,我求你了,这段时间店里的事已经够我烦心的了,回到家,你就让我消停消停,感受一点盛世太平的滋味来,好不好?”我老表疲惫不堪地对芳菲一揖到底,终于逗得她“扑哧”一笑。我老表见芳菲的情绪稍有峰回路转的迹象,上前“啪”地打开电视,依偎着芳菲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像中的太平盛世景象?哼!对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点吧。你看人家——”芳菲嗔怪中欲语还休。我老表知道她话里隐含的潜台词,是那次见过的市长大人如何的潇洒倜傥、举重若轻,故而转头对她献媚一般地讪笑一阵。唯唯诺诺地举起暂停手势道:“打住,打住,芳菲同志,别尽拿外人说事,做人要厚道,可千万莫欺少年穷啊!”
芳菲从我老表口中听得“少年穷”三个字,心里的委屈一时四溢起来,她瞪着双眼,一掌击散我老表紧握的双手,怨道:“还少年穷?你都快成老年痴呆了!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个少年郎呀。”说着,转身捂住我老表的脸,假装细细盯视一番,随即打趣道:“看,看,啊!这些深深的皱纹,啊!这些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我老表见芳菲怨气已消,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他故意张开嘴,扮着老迈的嗓音道:“看,看,啊!这边的缕缕白发;看,看,啊!这落牙后的门户大开——”芳菲见我老表做着怪脸,甚沉有趣,随兴搬摆过我老表的头颅,在上面拨弄起来,嘴里惊叹道:“咦!黎家宏,这里还真有几根白发哩。”
“不仅有白发,里面还有一坛陈酿老酒。”两人凑到近处,芳菲嗅到我老表满嘴酒气:“对,里面还住着一个酒麻木。”
我老表一听,不觉一怔,望着芳菲,开口道:“我这里是个酒坛子,对面放置着一坛老醋。”芳菲一听,双眼一瞪:“在哪里?”我老表捧住芳菲的脸,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柔声道:“就在这里面呀!”
“讨厌!”芳菲一把推开我老表,娇声嗔怪道。
“好了,好了,今天累了,我们也别闹了,还是早些相依相偎一起睡觉去,可好?”我老表见芳菲心情好转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芳菲闻声,心里甚是受用。白了我老表一眼,嘴里却止不住喝斥道:“臭美,谁要与你相依相偎来着?”
我老表一见,对芳菲嘻嘻一笑,跳得身来,进到洗漱间,拿起了洗漱用具。回头用眼向外一瞅,芳菲那边早已是艳阳高照。
不一会,我老表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完毕,随着他一声轻唤,那芳菲上前关了电视,嘴里嘟咕一阵,收敛起初时的张扬,小鸟依人一般,归入巢中。待两人宽衣钻入被衾,肆意缱绻过后,芳菲头枕我老表膀臂,用手不停划弄那宽阔的胸脯,悄声道:“家宏,以后可不能再回得这么晚,若是朝日如此,会伤了身体的。”
我老表紧紧搂着芳菲柔滑的身体,满心怜爱,深深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嗯”声应道。
夜,在我老表的悉心营造下,变得格外温馨。那些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的不安、物质上的希求,感情上的挫折……在这会,便一时显现得无谓的轻薄起来。
但这美好的时光转眼即逝,当他们一觉睡来,张眼一望,那熹微的晨光,正用她潮红的口唇,亲吻飘忽不定的窗帘时,我老表朦胧中,侧身过来,伸手一摸,芳菲这边仅只留给他一缕温香。那初时经过官能的路径,曾有过的家的穿越,瞬时又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