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叶长庚打算把赵匡胤、韩通留下参会,借机看一看,坐禁军头两把交椅的大将,是何反应。但是,符太后坚决反对,她说世宗皇帝临终前有过交代,武将只能奉命领军,不可与闻军国大事。
天大地大,谁也不及大行皇帝大,太后抬出了柴荣这尊大佛,自然鬼神易辟,再也无人反对。
这次会议,只有六个人在场。符太后、叶长庚,三位宰相,以及负责会议记录的一位史官。
符太后道:“国丧兴兵,大不义也!先帝下葬,未及数月,契丹和伪汉就趁机南下寇边,实是欺侮我大周无人!诸位相公,可有应对之策?”
魏仁浦道:“去岁先帝北伐,连战连捷,收取了北地不少州县。契丹、伪汉因此怀恨,趁我国主新丧,挥师南下,也在预料之中。契丹以游牧为生,不事生产,春季他们要进行部族迁徙,此时出兵,数量不会太大,当以袭扰为主。意图很可能是打乱我边境地区的春耕工作。老臣以为,无需大惊小怪,诏令边境各军州、军镇,自行严守疆界即可。”
凡是敌人的意见,都要坚决反对!
范质道:“魏相此言差矣!从奏报看,这次契丹和伪汉都是集结大军南下,他们劳师动众,耗费了无数钱粮,岂能无功而返?这次断然不是小打小闹,必是报着夺回州县而来!藩镇大将们把自己的牙军看得比性命还重,指望他们能坚决抵抗,那是缘木求鱼!”
王溥也接口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北方两路大军,一旦突破河朔防线,便可轻骑直取汴京。难道要等兵临城下,魏相公才开始组织禁军抵抗吗?!依老臣愚见,当即刻发兵,御敌于国门之外!”
叶长庚心想,这三个老货,只知针锋相对,互相拆台,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
两路大军南下的消息,是真是假?出动大军的具体数字又是多少?领军大将是谁?后勤保障如何?这些关键问题,他们竟然一点也不关心,反而纠结于出不出兵,难道脑袋都被门夹了?作为一国政事的决策者,这三个老货都不合格!
不过,要说这三人是傻子,那倒也未必!抛开他们的私心,这些分析也有可取之处。
魏仁浦判断敌人不可能出动大军,其实就很有道理。伪汉国小民贫,还要年年收刮财货,供养契丹。防守都很吃力,哪有财力物力,支援大军南下?因此,北汉最多意思意思,出动个万儿八千老弱病残,配合一下契丹。
契丹自从占领了幽云,算是有了稳定的粮食基地,经济基础上升了n个台阶。他们要是发一发狠,确实有能力抽掉大军南侵。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刚刚开春,百姓的冬季储粮耗尽,没有物资可抢,加上北地天寒地冻,风雪交加,这显然不是出兵的良机!就算契丹皇帝脑残片吃多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也必然坚决反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也不会去干!
但放任敌人入侵,朝廷毫无反应,那也不行!军镇节度使手下有牙军不假,但要指望他们拿牙军拼命,无异于痴人说梦!对那些地方军阀来说,牙军就是他们的底气,他们消耗不起!倘若藩镇存了保存实力之心,选择一战即溃,继而导致边境失守,问题可就大了!到时候,敌军假戏真做,来个兵临城下,到底算谁的责任?
双方虽然都没抓住重点,但种种考虑,也不能说一无是处!
而且,王溥这老东西,很善于揣摩人心,他故意提到了河朔防线,这多半也是出于刻意的算计。
要知道,镇守河朔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魏王,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
符太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爹孤军奋战,甚至拼光符家的那点家底儿吗?
不可能的!
果然,符太后一锤定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每年耗费无数钱粮赋税,不就指望禁军关键时刻能为国出力么?没道理让边军拼死拼活,拿着高额军饷的禁军,却舒舒服服过自家小日子,否则,岂不寒了地方将士的一片报国之心?诸位相公商量一下,看看派何人领兵御敌为好。”
叶长庚继续当他的背景板,一言不发看戏。
王溥道:“善于统兵的大将,如今大多都在地方,韩通虽然执掌侍卫司,但其为人性急而浮躁,不堪大用。唯有殿前都点检赵匡胤还算不错。”
范质也附和道:“赵匡胤虽然还年轻,但能力实为上上之选,自跟随太祖从军以来,立下了无数战功,在军中亦有赫赫威名。尤其高平一战,他有擎天保驾之大功,深得先帝信任。况且,他现今是禁军统帅,由他领兵,也是名正言顺。”
魏仁浦冷笑道:“六军统帅,不可轻发。北地区区跳梁,杀鸡焉用牛刀?择一大将,提兵数万,不日即可退敌凯旋,何须用赵匡胤亲自领兵?禁军主力在外,倘或京城有变,谁能力挽天倾?”
范质怒道:“魏相公莫要危言耸听!有侍卫司禁军留在京城驻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轻举妄动?”
太后也不悦道:“三位相公,意见相左,都是为了国事,何必口出恶言?官家,你怎么看?”
叶长庚唯唯诺诺道:“儿臣懂得什么,一切都听太后吩咐。”
太后颔首道:“事态紧急,不容我等多议,范相公,便一切依你之言,速拟圣旨,命赵匡胤领兵出征。”
……
却说赵匡胤接到圣旨,心中自有不胜之喜,连忙吩咐了弟弟赵光义两句,自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