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汉娜觉得他和奥托很像。两者都属于一望即知是军人的类型。只是比起已经在战俘生涯中熬了这么多年,已经“变钝”,“生锈”了的奥托,这个军官身上的气息,宛如出鞘的利刃,光洁寒冷,杀气凛冽。
仿佛是察觉了汉娜的窥视,军官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只接触到那目光,少女就吓的倒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会被杀掉!
那目光明确无误的诉说着这一点。她呆呆的坐着,竟一时间察觉不到臀部与地面碰撞的疼痛。
好一阵,地面冰冷的触感才让如同中了毒一样,因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而狂乱的呼吸和暴躁的心跳恢复过来。
之后,她甚至不敢再靠近那扇门。一恢复意识,就连滚带爬到离门最远的角落,闭着眼睛背对着门,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像是某种因好奇心而窥伺了天敌,只是因为天敌对她并不感兴趣才捡回一条命的小动物一般。
不过,她的耳朵依然高高竖起。
钥匙插入锁孔和转动的声音响起,随后是略微生锈的合页旋转所发出的吱呀声。
“殿下。”
砰然一声——那是军官并拢了脚跟行礼的声音。
殿下?!
这个称呼让汉娜吃了一惊。
她所在的这个国家,赫尔维西亚不同于帝国的罗马,是共和政体。全国之内,就算是高踞顶点的议长,也不可能被称为“殿下”,顶多被称一声“阁下”,随便一点,“先生”也能打发。
只有一人能担当得了这个头衔——大公。
尽管隐隐约约猜想的到,对面牢房里说不定是个身份崇高的人物——自白剂这东西可不便宜——可居然崇高到这等地步,却让汉娜一时间张大了嘴巴闭不拢来。
她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间全是彻头彻尾的纯种平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与这个国家血统最高贵的人有所交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好痛!
兴奋过后,疑问和深深的恐惧,马上如狂卷的怒涛一样涌来。
赫尔维西亚的大公,自从共和政体确立,便再无权力,只作橡皮图章。但即便如此,也是理论上的国家元首。
这样一个高贵的存在,怎么会被人抓进牢狱,而且不惜用自白剂来拷问口供呢?
——女儿。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男人之前所说的内容。
市井传言,现任大公的次女并非大公妃所生,而是大公情人的孩子。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公国上层竭力掩盖她的存在,故而并不像第一公主,伊利亚-阿尔卡蒂亚那样广为人知。
汉娜在听到这样的传闻时,曾经叹息过,分明流着一样的血脉,却被姐姐的光芒完全掩盖,不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公主殿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不过那时候,无论是说传闻给她听的人,还是一起议论传闻的人,都没能料到,汉娜这个彻头彻尾的平民,竟然有一天会和大公隔着一条走廊,一起坐牢。
其实,如此惊叹的汉娜并不知晓,那位不知道名字的第二公主殿下,离她不过几米的距离。
“呵呵呵呵……”
艰涩的笑声从木门小小的窗口传入。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的相当开心。
汉娜顿时就是一阵担心。她曾经见过流氓混混,一言不合便对人报以老拳的情景。
那个军官的眼神绝非善类。若那些流氓是家犬,那么他毫无疑问就是猛虎一流。若是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嘲笑,就算对方是大公,现在却也不过是个身陷囹圄的阶下囚,恐怕马上就是一阵毒打了吧?
他不久之前才险些咽气啊!要是就这么被毒打的话……
心里的某些地方在拼命鼓励自己站起来发出抗争之语,膝盖却抖的厉害,根本用不出力气。就算想要出声求情,喉头也因为紧张,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汉娜的担心,隔着一条走廊的男人并不知情。如果知道的话,以他现在的心情,大概会对这个年纪比自己次女还要小的少女,狠狠嘲笑一番吧。
西维德-拉斯托尔斯也好,埃德蒙-提亚科姆也好。这些被逼到了绝境上的人——嗯,是不是能称为“人”都要商榷一番——虽然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但他们绝不会浪费一点精力在无用的地方。拷问是一回事,殴打一个快要咽气的人,对他们来说大概就是和字面意义一样的“白费力气”吧。
良久——直到男人的笑声停止,那个看起来凶戾异常的西维德,竟然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而已。这份不动声色的耐心,让身为大公的男人也不由有些心动。
“劳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要带去拷问吗?
“啊啊。”
男人将身体往床上一躺,让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用某种疲惫的声音说:
“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知道的比我还多,有些事情我还是第一次从你们那里才听到呢。”
“不。”
年轻军官轻轻摇头,盯着他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同情吗?
“您是‘刹车’。”西维德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制止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