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寒气重,而酒能驱寒,所以天寒门的弟子个个都是好酒量。诸葛正义好茶不好酒,这是天寒门上下都知道的。但今天老人却有些不太寻常,他叫来了当年跟着自己从华国千里迢迢来到北极之地的一干老人,没有什么要紧事,一群人就是坐在一起喝酒,喝得大快人心,喝的淋漓尽致。老人也多喝了几口,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润。
他看着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的熟悉面庞,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当年这些人跟着他从华国背井离乡时,哪一个不是神采奕奕的小伙儿,四十年过去,如今却都已白发苍苍。
时间不会老,是他们老了。
“宗主,您还是少喝一点。”天寒门的副统领李国辉劝道。
诸葛正义摆了摆手,笑道:“小喝两口没有大碍。”喝酒能让人头脑糊涂,所以他从小就不喜好喝酒,甚至是讨厌。但皇甫秀才却嗜酒如命,没人喝酒了就喜欢拉着他,久而久之下来,虽说没有染上酒瘾,但遇上烦心事高兴事的时候也喜欢酌上两杯。
这批老人都是来自华国,是曾经天寒门的中流砥柱,对于诸葛正义他们心中竟有敬佩,也有长兄如父一般的亲情。
袁伟是天寒门的长老,与诸葛正义也是老交情了,他轻轻叹息道:“以前我总以为哪怕天地会老,您也不会老。毕竟只要有您在,天寒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就都能昌盛下去。可怎么一眨眼,您也老了呢!”
诸葛正义哈哈笑道:“天地怎会老,只有人会老。我不过是一介凡人,算起来已经活的够久了。”
曾经是天寒门十二护法之一的潘博哈哈笑道:“宗主再活个几百年都没有问题。”
一群老人谁也不劝酒,兴起便喝,醉了便睡,毕竟今天是初年初一,就当图一个开心。等所有人都醉了,不胜酒量的诸葛正义在徒弟关开道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准备回房间休息。
这是关开道第一次见师父喝醉酒时的样子,无论什么人,醉了的时候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哪怕是这位被称作“小诸葛”的老人,同样也是一幅令人厌恶的酒鬼模样。
关开道脱去老人身上的那件破旧军大衣,扶着他躺到床上,正准备悄声关上门离开,却忽听老人喊道:“开道,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关开道抬头一看,却见老人已经披着破旧军大衣坐在那里了。
“师父,你没喝醉呀。”
诸葛正义呵呵笑道:“醉了,只不过又醒了。”
关开道给老人倒了杯热茶,在他身边坐下。桌子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把无鞘的古朴长剑,老人用枯槁的手轻轻抚摸着剑身,犹如抚摸着情人的脸颊。关开道的心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叫作“孤王剑”。
“师父,孤王婆婆她……”
诸葛正义点了点头,似乎在为关开道确定心中的想法。
关开道抿着嘴一幅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他憋回了眼泪,沉声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诸葛正义道:“问吧。”
关开道:“您向世界借刀布下这么大一个死局,难道不正是要置李仙人于死地吗?既然如此又为何让陈老怪去收官。孤王婆婆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这一死局,一活棋,您到底为了什么?”
诸葛正义道:“以世界为棋盘,是为华国谋百年太平,也是为天寒门谋一条活路,李仙人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他若死了,全盘皆输。”
关开道不满道:“只要有您在,天寒门何处没有活路,为何需要李仙人来谋。”
诸葛正义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天地不会老,只有人会老,我的时日无多,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守护天寒门。开道,五年或者十年也或者更久,必有一场大难降临,华国和天寒门都处在漩涡中心。这场大难甚至能够影响世界格局,哪怕是陈老怪我也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希望。所以,我必须创造一个希望。”
“陈老怪老了,柳元宗老了。本来我的目标是被称为五百年剑道魁首的柳一挥,只可惜他为了一个女人在帝都画地为牢,甚至舍弃了那一身青衫。然而就在那个晚上,天上的星盘乱作了一团,最后似有星河坠入,地点就是在梧州。随后,李仙人便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关开道心中似有所解:“所以,您一直都在帮助李仙人强大?”
诸葛正义道:“既是帮他,也是杀他。至少……我对他动过六次杀心。这次向世界借刀也是想验证一点,看看他能否担得起华国的百年太平,能否为天寒门开一条活路。如果他没有那个能力,我会杀了他。”
关开道:“如果陈老怪不出现,李仙人必死无疑。以他那时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再抵抗住李一烟率领的十名王境强者。您布下局杀他,然而就快要成功了,您却又亲手救了他。师父,这难道不是徒劳无功吗?”
诸葛正义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是啊,真是徒劳无功。
关开道气愤道:“我还是不懂,既然只是为了验证,那为什么一定要牺牲掉……牺牲掉孤王婆婆他们。”
诸葛正义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孤王老妪他们每个人都不用死,但却都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死。这份情,他诸葛正义这辈子是无法偿还了。
关开道不再继续追问。他明白自己师父的心意,孤王婆婆死了,最难过自责的那个人就是他诸葛正义。
诸葛正义宠溺地摸着小男孩的头,和蔼可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