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带着杨根生,两个人装扮成一对叔侄,从常宁镇出来之后,向东沿着一条土道赶往丹阳县城。路上的时候,他们竟然搭上了一辆马车。
赶马车的姓焦,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子,就住在丹阳县城外的焦庄,上午的时候,被人雇着从丹阳的运河码头拉了一车棉布往白兔镇,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枝梅带着小杨赶路,所以顺嘴问了一句,这两个人正巴不得地坐上了车。
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一枝梅给他十块钱的法币,算是两个人的车费。
在抗战之前,十块钱可以买十多斤大米了,但是抗战开始之后,由于物资的紧俏,法币急剧贬值,如今的十块钱也就只能买两斤大米。
这位焦大叔很是健谈,一路上跟一枝梅谈天说地,很快就熟悉了起来,为了方便称呼,他让一枝梅和小杨直管呼他作老焦。
而一枝梅和小杨也谎称姓梅,老焦听出来小杨的话里带着嘉定的味道,所以断定他们两个是嘉定人。
一枝梅于是就势说自己是嘉定人,因为躲避战火,所以跑到了常宁镇,去丹阳是为了投亲。
“你们这个时候去丹阳县城,只能走河街了!”老焦告诉着他们:“前些时忠义救国军的人在县城里闹事,东洋人现在一到六点就会关城门,只有沿着运河码头的河街能进城,那边的城墙前些年修通往火车站去的路给扒开了。”
一枝梅与小杨对视着,放下了心来。
“老焦,你知道丹阳县城有多少鬼子吗?”一枝梅问。
老焦道:“县城里的鬼子倒是不多,但是汉奸多呀!县城里面只有一个鬼子的宪兵队,管着一个千把人的治安队,其实就是以前的保安团,那个团长投靠了鬼子当了汉奸!”
“这样呀!”一枝梅点着头,又问道:“鬼子没有别的部队过来吗?”
老焦摇了摇头,如实地道:“我现在都不怎么进城,就是怕遇到那些东洋人,也不知道城里到底有多少的鬼子,不过,前些时,进进出出的,倒是有不少东洋鬼子路过!”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道:“你们赶到丹阳县城肯定晚了,你要是怕遇到鬼子,不如今天晚上住到我家里去,等明天一早,再进城去找你的亲戚吧!”
一枝梅笑笑,摇着头道:“算了吧,我们都到县城了,还要住在城外吗?”
老焦正色地道:“我不是吓唬你们,一到晚上,县城里就会戒严,丹阳县城里面总共只有四条街,转一圈就把整个县城逛了个遍,那些巡逻的治安队的家伙们狗仗人势,只要是见到街上的外乡人,都会抓走,要是有钱的可以花点儿钱了事,要是没钱的,会被当成可疑份子,关进宪兵队里。”
“呵呵,我们的亲戚当初也是保安团的,想来,大家不看僧面也会看下佛面,不会为难我们的吧!”一枝梅笑道。
“这样呀!”老焦便没有再劝。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丹阳县的西关,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哨卡设在大路的中央,所有过往的人都要检查搜身,负责执行检查任务的是穿着土黄色衣服的治安队。
小杨有些紧张起来,担心地问道:“老焦,他们会不会抓我们呀?”
老焦看了一眼,道:“没事,那个带队的是张大头,是东关张有财家的老三!”
“张大头?”一枝梅愣了一下。
老焦笑道:“他小的时候,头特别大,身子骨瘦如材,所以我们都叫作张大头,他如今是县治安队的一个小队长!”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哨卡前,两个歪戴着帽子的伪军治安兵喝令着老焦停下车,就要上前搜查,老焦不由得叫了起来:“张大头,你连我也要搜吗?”
张大头笑着走了过来,叫道:“原来是老焦头呀,你这么晚才回来呀!按照规矩,还是要搜的!”
“我这马车上就这么两个人,一眼就能够看到底,你还装什么鬼呀?等我哪天找你老爹告你一状!”老焦十分得不快。
张大头笑了笑,又看了看车上的两个人,正与一枝梅的目光相撞,他问道:“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老焦道:“搭车到县城来投亲的,人家那个亲戚原来可是咱们县保安团的!”
“哦?”张大头诧异地看着一枝梅,道:“咱们县的治安队,就是原来的保安团,我在这里也算是老人了,没有不认识的,兄弟,你那个亲戚叫什么?”
杨根生一脸得惨白,汗珠都滴答着落下来,心里暗暗地责怪刚才一枝梅吹牛,把眼睛看向一枝梅,却见到他冲着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从车上跳了下来。
一枝梅拿出了一包烟来,先给边上两个检查的兵一个一支,然后将整包烟都塞到了张大头的手里面:“大哥留着抽!”在给烟的时候,又特意在他的手里面点了一下。
张大头接过了烟,马上感觉到了烟的下面原来还压着两张纸票子,瞟眼之间便知道那应该是二十块钱,心下高兴,却也不愿意让手下的兄弟们看到,装模作样地让了让,便快速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收下了贿赂,但是张大头还是在追问着:“这位兄弟的亲戚叫什么?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一枝梅笑笑,道:“我那个表哥姓王,曾在丹阳县保安团里当营长!”
“王营长?”张大头愣了一下,脸上马上堆出了笑来,却是摇着头,道:“老弟呀,你来得真是不巧,王营长已经不在丹阳了,东洋人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