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台下,劫后余生的六人聚合。
阙闻迳被云岫搀着,脸上多出数道血痕,为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平添了几分风采。
孟霞舟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英俊的眉眼点染上的阴邪还未散去,七娘心里一震,孟霞舟这个样子,确实像极了传闻中的覆春秋。
阙闻迳便道,“义兄,你收敛一下,义嫂要被你吓跑了。”
孟霞舟听了阙闻迳的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越过七娘自顾自走了。
他擦肩而过掠起风尘,使得七娘心里莫名一痛,情不自禁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阙闻迳摇头苦笑,“想不到就算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放不下。”
云岫叹道,“多年的心结,你总要多给他一点时间。”
“他的心结,是什么?”七娘闻言,原本要追上孟霞舟的脚步停下,回头看阙闻迳众人。
孟霞舟这个人,实在令人看不出他有任何心结,他年近而立,仍然总是朝气蓬勃。
他好像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慌乱,那些着急跟担忧不过都是走出来迷惑敌人的表象。
这样的人通常都拥有非常强大的内心。
试问一个内心非常强大的人又怎么会有心结?
“嫂夫人,”阙闻迳虽然伤势不轻,但被云岫架着还能站立,情况看起来没有很糟糕,还能回答七娘的问题,“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对秦幼安用了一招春秋一逝。”
“是,我看到了,”七娘应得痛快,继而有些踌躇地问道,“他真是覆春秋的儿子?”
云岫倏然截道,“若他是,你会介意么?”
“我介意,”七娘也失了不少血,脸色有些苍白,“我介意不能侍奉公婆。”
凌修才立即松了一口气,面有喜色,“公孙雁书果然是公孙雁书。”
石玉闲正在帮他揉按手上的淤青,不小心用了点力,凌修才哀嚎一声,正要呵斥,一想到他用石家雄厚的祖业换了自己的小命,又乖巧地闭上嘴。
此时七娘已经看不到孟霞舟的背影。
阙闻迳道,“嫂夫人,你既然听过覆春秋的名字,那对宿长安应该也不陌生吧?”
七娘先是一愣,继而应是,“江湖上传言他们不但是死敌,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这有什么问题么?”
阙闻迳道,“问题可大了,不如先换个地方坐下详谈。”
七娘也是勉力支撑,点头答应,又忧心孟霞舟,脚步显现出迟疑。
凌修才便道,“嫂夫人尽管放心,孟霞舟一定没事。”
众人找了一处地方歇脚,五人里凌修才伤的最轻,石玉闲毫发无损,因此就由他们两人外出觅食打水。
石玉闲一夜之间不但从家财万贯变得一贫如洗,还要在山野间觅食寻水解决温饱,凌修才很是过意不去,石玉闲比他想的还要坦荡,适应良好,不等他多说什么,就带着人先走了。
“小秀才这也算是终身有托了。”阙闻迳感叹道。
“孟大侠也是终身有托,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云岫慢慢说道,意有所指。
阙闻迳只当做没有听懂。
七娘适时问袁同甫的下落,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事情又太多,才令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袁同甫没有跟着云岫他们一起到达摘星台。
云岫道,“袁大夫被你们大哥带走了。”
七娘惊讶,“大哥?”
“不错,就是你们那个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云岫道,“这次他也是从头包到了脚,所以我也没有看出来他是谁。”
阙闻迳道,“你这双贼眼都看不出来,那他的伪装确实很厉害。”
云岫唏嘘道,“不过是小时候看穿了你一次伪装,你竟然能记恨到现在,身为男人未免太没有风度了。”
七娘心里装满了事,无暇听他们两人唇舌交锋,面色沉沉。
当初六人结义,至今只剩下三个活命,而所有的事情看似没有关联,但仔细一想,又是一环扣着一环。
从头想起,七娘发现,一切都是在六弟身亡之后才出现的。
六弟身死,阿生才能以六弟跟她的消息引诱二姐离开地宫,因着阿生对二姐的痴恋,引来了柳鹤轩复仇,二姐临死之前其言也善,提醒她小心孟霞舟。
在此之前她已经意识到她对孟霞舟的在意,所以她无法不离开月港城,去查证孟霞舟的身份,她只怕孟霞舟是她的杀父仇人。
因为孟霞舟出现的时候,正是巫毒教教主失踪的时候,而且年纪相当,她无法不做这个令她心惊胆战的猜测。
之后她在找岳尘峰求证孟霞舟是否是巫毒教的教主过程里,偶遇了当年害她最深、令她心灰意冷的符嫣。
这次她能坦然面对符嫣,就证明她已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不再自我困于过去。
卸下心头重担之后,就有了随孟霞舟浪迹天涯,写手共对江湖风波的念头。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孟霞舟一点一点地把她挖出来,同时也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交代给她,就这样,她接连认识了百晓生阙闻迳、天妃宫宫主云岫以及凌修才,并且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不浅的关系。
再之后,她答应帮助凌修才找出五弟袁同甫。
再之后,也就是刚才,孟霞舟在危急关头使用“春秋一逝”击杀了有“不死人”之称的四弟秦幼安。
七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她开始怀疑,孟霞舟的出现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段感情也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