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中,晦扫飞速回到了冥界。
令晦扫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被迎入冥宫的。
从他落到冥界入口的那一刻开始,诸位冥卫、冥侍、冥使、长老,每一个人都对失踪了三天的晦扫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就连冥宫外漂浮的游魂都个个围着晦扫转了一圈。
习惯了公式化的同级点头问好、上下级行礼汇报、被游魂无视,这突如其来的民间温情搞得晦扫浑身不自在。
“晦扫回来了?”冥宫大殿上幽夜道,“快让他进来!”
这一千年来,幽夜从没有这样急迫的想见到属下。
“陛下,”晦扫疾跑进冥宫,神态慌张,“晦扫有要事禀告!”
片刻之后,幽夜一挥衣袖拂掉案几上的公文,咬牙切齿道:“你是说,蚩黎要我放出小献?”
“是!”晦扫几乎快把头埋进了地面:“还请陛下速做决断,否则其余四位冥使危在旦夕!”
“欺人太甚!”幽夜一脚踹翻案几:“仗着有腐蚀之气竟敢威胁本座!”
幽夜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情绪激动起来喜欢砸东西。所以对于献从前经常毁坏冥宫这件事,他非常的欣赏,并由此认为他与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身为冥王,幽夜不可能任由冥使身陷囹圄而无所作为,只因冥界中无论长老或是冥使皆是天选之人。
在冥使们降生前,前冥使便会得到指引,亲自前往人界将天选的继任者带回冥界并悉心教导。
教导中包括改变婴儿的体质、教会他们法术、以及令他们习惯人情淡薄的冥界环境、熟悉即将接手的工作等等。
这一教导便是几百年。
冥界培养冥使实在不易,无论没有哪一位冥使,对于冥界来说都是损失。
幽夜怒气冲冲闯进来的时候,献及时收起了小白。
一瞧见幽夜与往日大不相同,献便想到了这怕是要归功于蚩黎。
“献!”幽夜一直冲到献身前,紧紧扣住献的双肩:“你是神女,为何与蚩黎密谋!”
亏他还为了献与叔父争辩,亏他还以为献不至于此……
献扬袖打开幽夜的双手,漠然道:“我与他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幽夜失魂落魄笑着:“冥界哪里不好,要你费尽心机去往人界?早知如此,当日我宁愿对蚩黎不管不顾,也不许你迈出冥界半步!”
献只静静看着幽夜,幽夜掩面退后,伤情道:“是了,你是为了那个凡人,你我相伴两千年,竟远不及你与他相识的短短几月。小献,你究竟要我如何……”
献侧头无语。
她一直纳闷来着,幽夜是不是对“相伴”一词有什么误解。
这两千年来,幽夜忙碌于政务,献醉心于幽镜。是,幽夜确实每日过来探望她,可这中间还隔着个防火防盗防妖女的炽长老。
说到底,幽夜与献单独相处的时光寥寥无几。倒是献与炽长老对打的次数数不胜数。
难道……
献有了个猜测:难道对于幽夜来说,住的近些便是“相伴”了?
献正思量间,一向心思难测的幽夜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命令道:“小献,留在冥界,我就当你从没有与蚩黎合作过,我会给你时间忘记那个凡人!”
献似泉的眼眸回看幽夜,幽幽开口:“情入骨髓,如何能忘?”
情入骨髓,如何能忘……
幽夜呆呆望着献,她究竟懂不懂得他的心?她又知不知道只这一句话,霎时如冰霜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呵,哈哈哈,”幽夜冷笑过后便是仰天大笑,似是难以置信地大声道,“献,我是冥王!为何你会抛开我爱上一个平常人!”
献清冷反问:“你又为何不肯放我去人界?”
幽炽认为献应当臣服于冥界;幽夜认为献就该倾心于他。献讨厌他们二人的专制与想当然,讨厌到憎恶。
“你休想,”幽夜邪挑的丹凤眼中目光如剑,他勾唇嗤笑,“看看你脚上的锁神玉链,哪怕你今日出得冥界,待我想要你返还之时,你定会立刻归来。”
平常只要幽夜提到锁神玉链或炼妖瓶,献总是瞬间变脸,可今日她没有。
献的唇间溢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献与幽夜都知晓,只要幽夜允许她前去人界生活几十年,献必定会为了冥界浴血捉回蚩黎,幽炽与幽夜对于人界安宁的担忧也就不复存在。
可幽夜不放手,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切不会结束。
“你不愿我走,我心向他,”献以悠远目光劝说幽夜,“这样一来,我们注定纠缠。”
谁知幽夜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他一字一顿道:“献,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与他长相厮守。”
冥王陛下是被踹出来的,献原本想忍耐,但这小鬼实在欠打,干脆不再克制赏了他一脚。
被踹了出来的幽夜面色沉郁,对暗处勾了勾手:“叫炽长老来大殿见我。”
被禁足多日后得见冥王,炽长老双眼含泪。
“陛下,您将献带回了冥界,老夫甚感欣慰。”
这几天里炽长老不停反思,直觉得从前他对幽夜不够尊敬,今日一出来,果断换了尊称。
只是这尊不尊称的,幽夜倒是不在乎,如今他在乎的是怎么解决蚩黎一事,于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对炽长老讲述了一遍。
“蚩黎小儿,欺人太甚,”炽长老听过后怒火中烧,“陛下,从前是老夫顾虑过多,这才导致那蚩黎逍遥人界,老夫这就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