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振宏赶到时,一切都晚了。他揪住陈祖铭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我现在来还你钱,你把画和鸟还我!”
陈祖铭陪着笑脸道:“老朋友!老同学!有话好好说,你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拿开了吴振宏的手,快速整理好自己考究的衣服。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朋友,老同学吗?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他一一痛斥着陈祖铭的恶劣行径,“你可知道,当你像强盗一样从我身边夺走了那幅画和那只鸟后,我都经历了什么吗?孩子眼里没有我这个父亲,慧茹去世了……”他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这时候,拥着两个孩子的徐颖看清了吴振宏的面庞,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吴振宏也看到了她,他先前坚定的意志瞬间如山崩一般坍塌了,他低下了头,不敢向母子三人的方向看去,刚才咆哮的狮子瞬间变成了温顺的羔羊。徐颖拉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吴振宏的那些话,全部传入了陈孟凡的耳朵,他回过头来,看到吴振宏古铜色的面庞上,流下了两滴泪水,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压迫在他的心头。妈妈狠狠拉了他一下,他才勉强跟着走了。
陈祖铭被吴振宏说得无地自容,答不上一句话来,任凭吴振宏数落,突然见吴振宏不再说话,他才叹道:“晚了,什么都晚了!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旧债我不再追究,你走吧!”
吴振宏又重新找回涣散的斗志,仰天大笑道:“好一个不再追究,你就想这样把我打发走吗?”
陈祖铭很是无奈,他不耐烦地说道:“那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便是。”
吴振宏又是一阵大笑:“到底不是同一类人,你眼里只有那几个臭钱,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人吗?你当初到我的家里强取豪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慷慨!”
陈祖铭终于忍无可忍,他冷冷地说道:“吴振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欠债还钱,理所当然,你既然还不上钱,我爱拿什么,还用得着你管?”不由分说让几个家仆把吴振宏轰了出去。他此时的嘴脸格外可怕,犹如毒蛇准备对猎物发起致命一击。如果此时陈孟凡就在这里,他一定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陈孟凡确实没有看清爸爸的此时的面容,不过,他却隔着窗户看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他看到爸爸昔日的朋友不辞辛苦赶来,却被扫地出门。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知道艾琳是怎样得来的了,他的猜测是对的,真有那么一个离不开艾琳的人,夜夜盼着艾琳的归来!不过遗憾的是,自己看来没有希望亲手将艾琳还给它的真正主人了!他凭窗望去,吴振宏正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大门,狼狈地在大路上走着,走着……就被浓雾包裹了。外面的树叶在轻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只是隔得远,孟凡未能听到。
而在另外一间屋里,徐颖也看到了相同的情景,只不过她的心境和儿子不尽相同。虽然吴振宏的脸上已经被生活刻上无情的烙印,他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青年,但是看到那一双眼睛,徐颖的心还是颤动了。他们曾彼此相爱过,在最纯真的年华,他们的爱情未能开花结果。生活仿佛欺骗了他们,谁能想到,他们如今的生活状况反差竟如此之大。他们竟然在此般情境下又一次相见,不过,却没能说上一句话。时光不会倒流,人也不能活在过去的幻象之中,徐颖看着吴振宏离去的背影,只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而吴振宏此刻也终于明白陈祖铭为什么会那么恨自己了!
天昊失去了艾琳,还未能从中走出的时候,妈妈离开了他。丧母之痛弥盖了之前的伤疤,他渐渐忘记了艾琳,随着这种遗忘的,是他又重新走近自己的父亲。父子相依为命,他逐渐视父亲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来是因为母亲的临终嘱咐,二来则是他开始尝试着走近父亲的心坎,并能理解父亲的种种苦衷。
生活在乡下的孩子,总是能找到应有的乐趣,纵使身边的朋友少之又少。王大伯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叫王启然,总是和和天昊腻在一起。后来,周晓芸也加入他们之中,三人几乎形影不离。没事的时候,他们还会时常来到那片树林,在溪流与丛林间奔跑。只是,妈妈走后,天昊再难以找回过去的那种闲暇心情。他每每踏上与妈妈一起走过的林间小道或是杂草丛生的田埂时,妈妈的音容笑貌便会浮现眼前。这种时候,他也会独自一人坐在田埂上望着远处出神,或是躺在草丛间,上方是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浩渺无穷,他的思绪在天地间纵横驰骋。有时,飘来朵朵白云,他的注意力会集中到那些如绵羊一般的白云上,他想,是否此刻在遥远的天国,母亲也正在看着他。
母亲走后,天昊在家里的责任一下子变大了,像他这样的孩子,注定不可能时刻都在闲暇的时光中度过。家庭的经济负担很是沉重,父亲没有稳定的工作,而天昊也没有赚钱的能力。
那段时间,天昊迷上了风筝。他做了一只又一只得风筝,精心为它们绘图。在他的第一只风筝上,画着展翅的艾琳。当吴振宏看到这只风筝的时候,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儿子的画功竟有如此长足的进步。不过他也意识到,儿子并没有忘记艾琳,那种失败的父亲独有的惭愧之情重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