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赶到外围时,白虎城城门正被祁军强攻,两军在城外激烈厮杀,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陌生的,熟悉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断头、残肢,就像收割的麦田中遗落的麦子一般随处可见。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庞大的修罗场,生命于此一文不值,远远地,赵一叶望见刘统领率着军中的精锐之师狠命奋力拼杀,赵曜焦急地叮嘱着什么后便飞也似的融入混战中。
赵一叶仔细观察后发现,被攻击的地方有西门,南门和北门,北门虽然也有祁军,但西门和南门的祁军居多,这是不是间接说明,现在东门是安全的?赵一叶心思活络地跑向东门,亦印证了她的猜想,因为此刻的东门平静得像一汪潭水,若不是南北西三门搅起了涟漪,谁又能想到此刻白虎城的摇摇欲坠。
施展轻功,赵一叶轻而易举地越上城墙,此时寅时已过,天将破晓,街上混乱不堪,痛哭屡禁不止,赵一叶往内城飞速掠去,心中的焦率却难平息。
内城之中,赵振天正和军中头脑们激烈辩论,黑压压一大片,各方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赵振天和几个军中老将表示将坚守到底,势与城共存亡,而另一些人提议当务之急是先撤守曲沃再另寻他路,当然还有少部分不和谐的声音建议投降,当听见投降之音时,赵振天气得吹鼻子瞪眼,当场勒令将提议之人拉出斩首。
当赵一叶到达内城府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各方唇枪舌剑地互陈利弊后,便犊子护食似的地互不相让,城外硝烟弥散,内城火药味更浓,赵一叶暗忖,这白虎城,怕是难守。
看见赵一叶,赵振天先是一愣,而后怒不可遏地大喊:“你不是打猎去了吗,还时候回来干什么,看不清现在什么形势吗?没脑子的蠢玩意儿,你是想气死老子吗”,赵一叶还来不及搭腔便有人讥讽出声。
“是啊!现在城中形势危急,阿叶你既然在外又何苦再跑回来,岂不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好心’”
“你别阴阳怪气的,大敌当前我不与你计较”,赵一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张放良,此人虽号为军师,但为人小气怪癖,行为放诞不羁,虽有小才,却难以大用,赵一叶平时最看不起的便是此人,也不知道皇帝为何派这样的人来镇守戍边。
“阿叶,你是从外边回来的,给我们说说现在外边的情况吧”,说话的是公良约,军中的主军师,爹爹的知心好友。
赵一叶忍着怒气,对着一群人皱眉说道:“现在敌人主攻南门和西门,北门因地势不便只有少量敌军,东门没人,但为防我们撤退,我想东门外此时一定已设伏,西南门外祁国八万大军,若大哥的十万大军在此,再加上白虎城内的五万,区区祁军不足为虑,可现在,”赵一叶欲言又止。
沉吟半晌,公良约缓缓说道,“所以说,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死守,风险虽大,却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二是撤退,虽暂失白虎城,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公良约定定地看着赵振天的眼睛
道理都懂,可做起来又是何其艰难
赵振天咽着口水苦笑道“白虎城是我国的咽喉之地,怎能说弃便弃,白虎城失,便等于为敌国展露了我国的腹部,给了敌人东进的机会,为保家卫国将士们于此地撒下了多少热血,多少人背离家乡远离妻女,都是为了保守这片土地,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做为军人,死又何惧!”
“老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硕军攻势之猛,城内的五万大军只怕已死伤过半,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曲沃虽小,但地势险要,又背靠白石关,阳首城,未必易攻,而且”
“报~,”深受重伤的士兵踉跄地从外跑来,“祁军屠城了”。
“什么!”在场的每个人惊诧无比,都沉默着死死盯着受伤的士兵
“外城已破,属下看到祁军此时正在屠城”
听闻此信,一干人全都红了双眼,个个拳头紧握,恨不得将敌人割肉喝血
“二哥!”赵一叶反应过来,向着门外快速跑去
“拦住她”赵振天大叫
“不要,二哥就在城外,我要去救他,他肯定受伤了,我要出去!”
赵振天眼神凌厉狠绝,浑身的凛冽气势瞬间爆发,也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们几个,带着她走,其余的人,都跟着我,”赵振天说罢,便步履匆忙地向外走去,身后跟着一帮视死如归的铁血战士。
辰时,两军的决战已近尾声
妖月悬浮在白虎城上空,红衣猎猎依旧似血,他坐着,一手撑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下方的激烈厮杀,血腥味充溢了整片天空,刺激得他越发兴奋。
而同样的景色在赵一叶看来,那是一片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她浑身颤抖,明明是凉风习习的夏日早晨,可她却仿佛置身于寒冬的冰水里,从上到下,由内而外,血液中透着阴冷。
激烈的战斗后她清隽的面颊上满是血污,赵一叶的目光越过重重包围着自己的敌军,冷冷地盯着那高坐于骏马之上的玄衣男子,冷漠高贵,仿佛死神来巡视人间。他的身旁,静立着一名年纪相仿的男人,剑眉星目,气质阴狠,他们的身后,是数十名身着重重铠甲的勇士,他们握着的剑上,一滴一滴,淌着跳动的血液,犹如一根根的刺,刺痛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