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人杰摊开地图,指着几处地方说道:
“这里是东市,这里是西市,各在东西二县的中心地区,围绕着这两处市集,周围的四十几座街坊,均是京中官员的集中居住之地。”
“此刻已近亥时,至天亮还有四个时辰,街坊甚大,一夜之间,肯定查不完。你们四人,可以分作两拨,一处在东市,一处在西市,由北往南,自东向西,逐个探查。切记,不管查到几家,寅时即回。”
铁昭云点点头:“知道了,狄兄放心,我们几个去去就回。”
当下四人换上夜行衣,周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又嫌兵刃碍事,俱都只带了匕首防身。铁昭云和皇甫菁一拨奔赴西市,马武天和苏修文一拨,奔赴东市,四人一前一后,隐没在夜色之中。
月光清冷,洒在长安城中的屋檐墙头上,一片银白。各处坊院如一头头小兽蹲伏在地上,大街小巷之中已经悄没生息,间或传来一两下打更的梆子声,生硬且悠长。
东市,亲仁坊。
街头一阵脚步声响起,转出来一队巡逻兵,一行十五人,个个披甲执戟,神情严肃,脚步甚是迅捷,不一会功夫,已快速通过坊街,消失在尽头。
坊墙内侧东北角的一处园林,一棵大树下的土皮突然松动了一下,向上隆起一寸,又落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哗啦一声轻响,土层终于塌陷,地面上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窟窿,从窟窿里蹦出一只兔子。
兔子蹦蹦跳跳,在四周警惕的观察了一阵,前足立起,鼻翼煽动几下,在空气中轻轻嗅探,全身毛发忽然冒起一阵青烟,身躯渐渐变大,皮毛褪去,变作衣衫,瞬忽间,化成一个女孩模样,竟是彩凤楼的罗梨。
罗梨蹑手蹑脚,慢慢移动到暗处,从怀里掏出一把油纸小伞,支起来放在地上,口中轻轻念诵,似乎是几句咒语。
纸伞忽然无风自动,轻轻飘起至半空,跟着一道乳白色的流烟自伞中倒挂下来,烟雾袅袅,顷刻散去,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伞下,正是羽霓裳。
罗梨低低道了声:“姐姐。”
羽霓裳对罗梨点点头:“你等着,我一会便回。”身形一闪,隐没在夜色之中。
马武天跟苏修文顺着皇城南的横街,直奔向城东的春明门,这里靠近东市的道政坊,是他们夜探的第一站。
两人贴着街坊的墙角悄悄前行,这里沿途布有花草树木,身子半蹲其间,不容易被发现。遇到巡逻队,便静卧不动,待巡逻队走后,再继续前行。
“长安城的街也太宽大了,坊墙又高,还上不得房顶,这压着身子甭提多别扭了。”苏修文低声唠叨。
“嘘你小声些,周围全是巡逻岗哨,要是被发现了,咱俩都跑不了。这里不比大梁,都是高墙深宅,看不准还得迷路呢。”马武天说道。
两人偷偷摸摸又向前过了两条街口,已经望得见高大的春明门楼了。
马武天微微抬高身体,向右手边望了望,那里有一座坊门,灯火辉映之下,瞧得见是“道政”二字。
“到地方了,从皇宫至道政坊,两炷香的时间。”马武天低声说着,给苏修文一打手势,两人迅速穿过街道,抢到道政坊的院墙下。
马武天给左手套上精钢爪,跟苏修文点点头,苏修文做了个半蹲的姿势,马武天紧跑几步,一脚踩在苏修文的肩上,飞身上墙。跃至半高处,身形往墙上一贴,左手握住钢爪搭在墙缝里,右手垂下来,向苏修文招招手。
苏修文略略后腿几步,向前一冲,脚踏墙砖,蹭蹭蹭走上墙壁,正搭住马武天的右手。
马武天气沉丹田,右膀一叫力,嘿的一声,将苏修文甩过头顶,正送到院墙上头,跟着自己手脚并用,也爬上墙头。
墙头宽有三尺,二人卧在上面,墙底下的人根本看不见,这位置居高临下,将道政坊内的布局一览眼底。
苏修文拿出一只微毫小笔,再掏出一个小本,就着坊门的灯火,将刚才经过的巡逻情况一一记录,又翻到从狄仁杰处临摹好的东市地图进行比对。
“喏,左边那座两层楼的是御史中丞范晔的家,右手边的大院是给事中姚道申家,再往后那一间是个酒肆”苏修文逐个点指,一一叙述,马武天仔细观察,留神记忆。
比对完之后,两人从墙上溜下去,进到坊内,开始逐家逐户的探查,并将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在册。
道政坊不大,一会功夫,两人已经勘查完毕,正要准备去下一个坊,猛然间听得一阵铜锣急响:“哐哐哐哐哐”
两人吓了一跳,毕竟是“做贼心虚”,急动身形躲到墙角暗处,半晌没敢出气。
耳听院墙外的铜锣声渐行渐远,苏修文忽然疑声道:“哎不太对这铜锣声似乎不在这里是往别处去的。”
马武天细听了一阵,果然如此,两人慢慢起身,轻轻跃上房顶。
就见西南角上烟雾蒸腾,火光冲天,四边的铜锣声都往那里去了,乱哄哄响成一片,隐约听见有人高喊道:“失火了快救火啊”
马武天站起来举目观瞧,对苏修文道:“西南方向,道政坊往南两间坊,往右三间坊,紧挨着东市南边。”
苏修文连忙摊开小本,指着地图寻迹:“找到了,是亲仁坊”
马武天道:“都有什么人住在里面”
苏修文道:“尚书右丞赵元,光禄寺卿马世立,还有吏部侍郎贾正。”
马武天一皱眉:“吏部侍郎贾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