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叹道:“弘时和弘昤,这两个孩子朕都有些对不起他们啊……”
李薇认为他想太多,不过一日三省,这也是四爷的习惯。
为了安慰他,她拿弘时的来信念给他听。
上次明明说要带弘时来北巡的,没想到这次这么不凑巧。弘昐那边的差事添了弘昀,而弘昀又把弘时拉过去当帮手,在四爷看来自然是儿子们这么友爱的凑在一起比出巡更重要,所以才一并把他们都给抹下去了。
弘时受了连累也算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本来就是给弘昀打下手的,做得都是些写写算算的活儿。
十四爷带着军队在外面一跑一年,户部拨下去的各地钱粮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但现在开始总结了,才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多拨粮的好习惯。户部说你拨二百石就行,那地方粮库可能是担心将士们在前头吃不饱?一口气拨出了二百八十石!
但同时军队里也有管粮草的官儿,人家是实收实录,收多少录多少。你说你送了二百石?我这边怎么只接了一百八十石啊?
这就该扯皮了。那边说我们来来回回拨了好几回粮啊,库存是前年核的,拨完粮今年再一核库存,那就是少这么多嘛。所以当然就是拨给你们了。
这边说少胡扯!少一成你还能说是路上洒了的合理损耗,中间差一半呢!你肯定倒卖了!
那边也跟着骂:肯定是你收了二百八十石只记了一百八十石!中间是你吞了!
于是打成了一锅粥。
这些打嘴仗的折子四爷交待全都封存,给弘昐的命令是出库的核一遍,现有库存核一遍。军队那边账上记得接多少核一遍,吃了多少核一遍,剩下多少核一遍。
另外现在还有一万来人在奉天扎着呢,这吃吃喝喝也不是一件小事。
四爷不急着现在就把这里头弄鬼的人抓出来,先都调开,看住喽一个也不许他们畏罪寻死,等他腾出手来再一个个收拾。
有蒋陈锡在前,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人为财死了。
弘时的来信中抱怨的也多是‘一个个都不说实话!前一封折子还是这个数,后一封折子就敢说上一次写错了!你写错一个怎么这么容易啊!’,四爷看了总要笑,道:“弘时这脾气啊……”
李薇接道:“像你。”
四爷就承认说:“是,像朕,像朕。”
他批弘时的来信比批折子还认真,每次都能写好几页寄回去。
同样一封信,李薇看到的就是弘时抱怨太累了,活太多,她就跟四爷说:“这算账的差事能不能找人来做?要是怕有人看到这上头的秘密,可以只把数字抄下来,让人来算?”无非就是加加减减。
四爷一面批折子一面道:“心疼儿子了?这点儿活累不着他们。”
李薇过:“你累了我也心疼啊……”
四爷还写着呢噗哧下笑了,手一抖几滴朱砂滴上去了。他当时就道:“坏了。”一面赶紧拿绵纸来吸,无奈这纸的吸水性是一流的好,已经印上去了。
李薇记得以前用过立可白,道:“要不拿白颜料来涂?”
四爷还认真想了下可行性,反应过来就哭笑不得道:“别再把朕给带歪了,不成,就这么着吧。”
等他写完她看了眼,见他居然还加了句‘此乃朕不小心滴上去的’。
李薇:“……”
这种认真到可爱的个性怎么破?
等隔了几日,她说要学着刻章,四爷就让人把他的藏石拿出来随她挑,不过嘱咐她一开始别用石头来,怕她指力小,不小心再划着自己了。让人寻了不少软木来给她练手。
问她想刻什么,要不要他给她打个底子?
她道:保密。
然后他每日在那里批折子,她就坐在他对面拿着把刻刀在那里吓死人的削。四爷好几次看不下去,按住她的手教她:“不能往里剜,容易削到自己。”
“别向下削,会割到你的手的。”
四爷最后都急了,道:“朕来给你刻,你就不要刻了。”
可看素素非要自己刻,他猜到这刻出来大概是送给他的,不得不放手让她来,但时常就站在旁边看着,道:“你就不要非要刻出个样子来了,只要能把字刻出来,朕也一样用。”
最后还是她想了个办法:刻小的太危险,也刻不好,干脆刻个大的。
终于让她给刻好了,连四爷都松了口气,伸手道:“可算是刻完了?拿来给朕试试。”
那章就是直接用软木刻的,当木章好了。大概有二寸见方,比平常见过的印章都要大得多,上面除了字以外,还很有心的加了一些道道。
就是四爷看不出加一些像是佛像的光出来干什么?
特意取了张好纸来试这个章,一盖下去,上头就两个字:认真。竖排,周围一圈长短错落的竖线。
四爷看不懂,但大概明白这是在表现这两个字的气势。
他便点头说好。
李薇不敢说这章其实刻出来是开玩笑的,不然她也不会加放射线。可看他这么喜欢又觉得这样不好。偷偷憋着又给他刻了个更好的,不加放射线,上面的字写得是‘朝乾夕惕’,这四个字都快刻死她了。
四爷果然也很喜欢,捧着夸了很久。不过事后她发现,他还是更爱那个‘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