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未想过要谋杀他!反倒是公子先要杀我!”青鸾呼吸急促,字字诛心道:“打碎崆峒镜,算是青鸾有错,但这也不是杀我的理由!”
“你并非不知崆峒镜对于公子的意义!你打破了崆峒镜,便是罪大恶极,公子要杀你十次都不过。便是你没有犯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况侍女?!”
“不是!”
青鸾死命摇头,泪如雨下,眼神却依然倔强:“我从楚地流浪过来,我没死在水贼刀下;也没死在乞丐窝里;更没死在人贩子手下!秦公子就算在东垣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也没有资格杀我!”
“大泽生万物,万物生自取!”
青鸾脑海中回荡起娘亲昔日的低语,她仰首看天,秀发凌乱披散:
“秦仲贵为东垣秦公之子,听闻是龙虎转世之命,可他死了,他还有一个夭折的兄长!活下来的,为什么是我区区一个侍女?!”
玉台看见她羸弱纤细的身子在风雾中发颤,不由得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崆峒择主而生,秦仲得到崆峒镜多年亦无法窥探其中奥妙,而你却成功了。这便是证明你远胜于那什么东垣公子。”
“玉台……”
青鸾泪眼婆娑地望向他,只见玉台毋庸置疑地道:“你活下来了,不是运气,也不是大泽神祇保佑,而是你自己一手挣来的!”
“魔障,你们都陷入魔障了!”
青鹭喃喃地看着这两个痴人,道:“扭曲事实,自命不凡!以歪门邪道为真理,这世界上,原来还有这般人么?”
她凄然惨笑了几声,掩泪道:“上路前诸位姐妹将希望寄托于我,望我能带你回去自首认错,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如此绝情绝义之人,岂会顾虑一丝旧人呢?我总算是看清你这副真面目了!青鸾!往后过去,你我便恩断义绝吧!”
青鹭字字如针,句句如刃剐在青鸾心上。若是在往日,她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大恶,如果能够以一身换取众人平安,她便是舍了这羸弱之躯又如何?只是,青鸾望向旁边玉台棱角分明的侧脸,又攥紧了手,望向那边荒草前,无助抹泪的青衣少妇。
青鸾轻吸一口气,眼眸中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强冷静,她一字一句地道:“青鸾有罪,愧对公子,亦愧对众姐妹,青鸾没有尽职尽责尽忠,不配做一个侍女。可是,青鸾入秦府之前还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凡人。青鸾的想法很简单,公子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便要反抗,杀人者,人恒杀之。”
“况且,”青鸾定定望着那身青衣,呼吸逐渐平稳:“虽说你看上去便是青鹭姐,扮相、声音、身段、我找不出任何瑕疵。可我晓得,青鹭姐已绝无可能来到此地了。”
“不仅仅是青鹭、雪鸮、青鹭、紫燕、朱雀、黄鹂、鸣凤、比翼、蓝凫、还有其他所有公子羽翼庇护下之人,包括公子夫人,都已经死了吧。”
青鸾轻叹一口气,望向迷蒙白雾中透出那一丝丝天色,道:“公子一死,所有服侍他的人都得陪葬。听闻秦公还有一个小儿子在青城山修炼,要接那位回来继承公子位,便肯定要将府里奴仆重新洗过一轮吧?”
“就算秦公说过,如果能将青鸾抓回去,便赦免一批人。可当青鸾逃出东垣城那一刻起,那些人的希望便破灭了吧?秦公不会留下如此无用之人,所有人都得死。青鹭姐又何必等到此时此刻才绝望呢?”
“她们定然已入墓葬,咱们秦府家大业大,又岂会在意这数百公子心腹呢?秦公长子夭折之时不也如此做派?家里老妇曾与我说过,那些活活困死在公子墓穴中的陪葬,便是能挣扎几天,最终也得活活被熬死了墓穴之中。”
“想必青鹭姐她们也逃过不出如此命运吧?”
青鹭听着那一句句反驳,心中便荡起了涟漪波涛,她逐渐收敛起泪容,听闻至此,这个青衣少妇不由得露出一丝嘲弄,她撩起青丝,幽幽道:“你说得竟然句句与事实无异,在你们逃出东垣城那一天,护长在城头自刎谢罪,青鹭那傻女人马上撞柱而死,追着护长去了。但即便你满口胡言,竭力狡辩,青鹭护长,三十六羽织,还有护仆奴婢,他们都是无辜的。只因青鸾你害死公子,他们便要遭受这无妄之灾!这都是你造的孽!”
青鸾咬了咬唇,道:“不用你多说,我也有自知之明,区区一个侍女,只不过想要活下去,便要背负数百条人命,如此想想,我每夜都难以入眠。”
青鸾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丝淡笑,道:“不过背着就背着吧,我不过后悔。”
“知罪而丝毫不悔矣,如此人等,也算世间罕有吧。”
青鹭秀美幽清的面目如雾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妩媚妖冶的脸颊,原来是那刚刚才摆脱掉的辛月,她卷着青衣宽袖,将秀发挽向尖长耳朵之后,丝毫不掩盖额际颈脖的微白绒毛,阴恻恻笑道:“青鸾姑娘,我曾以为你生性幼稚天真,与那些那凡俗之人一般无异。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青鸾姑娘,你是和我一样,空长了一副人的皮囊,原来里边是qín_shòu。”
青鸾不及她言语恶毒,更不善骂街反驳,却已经能承受住如此狠毒话语,只是咬唇忍住,一双似水眸子死死地盯着这张妩媚妖邪的脸。
“青鸾姑娘,我本与你无仇,更没必要杀你。小女子只不过是替护长、青鹭、还有那些因你而死之人,感到不值罢了。”
辛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