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虎双目神光闪动,顾盼之间,在夜里湛湛生光,他不可察觉地望向四周,一扫而过,便将天上天下一切收入了眼中。
青鸾两人感觉到释虎到来,心中不由为之一颤,释虎境界尚不可知,但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青鸾明白,无论是玉台,抑或扁舟,都绝对不是他一合之敌。
于是,他们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做出任何动作,在那片刻之间,犹如度过了一年。
释虎没有拓牧特殊的嗅觉,夜间的视野却是众妖之首,他双目神光落在斜坡某处被犁出的浅沟上,这根本不是什么野兽可以造成的痕迹。
释虎心中微动,细不可察地往坡下看去——
坡底灌木丛生,丝毫不见怪异,浅沟在半路上便隐没在乱草之中了。
释虎沉默地思虑了片刻,终于是收回了目光,转而沉声道:“拓牧,他们要来了。”
“为什么?!”拓牧捏碎那片树皮,狠辣地道:“我们之中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释虎伫立在坡顶,仿佛一座渊渟岳峙的高山,语气却生出了一丝黯淡:“我没有细想,或许是吧。”
“怎么会这样!”拓牧不甘心地一锤旁边树,道:“那龙角之事岂不是失败了?!”
“拓牧,何为失败?我本就无偷龙角之心,当日有人飞信提起挪移之事,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释虎冷笑一声,道:“他们以为我要偷龙角,要与隐蛇一般做事。可惜,我只不过要看看这些妖怪又变了多少……”
“既然如此,那就要查出是谁!”
释虎仿若化作了石雕,脸色丝毫不变,只是淡漠道:“不必了去查是谁了,即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
“查,一定要查啊!”拓牧反对道:“背叛我们的人,都得死!”
“背叛我们,无异于投靠隐蛇,”释虎脸色隐没在荧光的阴影下,语气沙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杀他?”
“释虎,”拓牧浑身微微抖,他脸上的愤怒一点一点地消失,剩余无所适从的迷茫,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威武厚重若山的背影,道:“仇敌必杀之,这不是当初……”
“若是贪狼叛了,我能杀死他,”释虎负手于背后,目光落在极远处,幽幽道:“辛月叛了,我亦可以杀之,但杀来杀去,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释虎……”拓牧双手握紧,又松开,却想不出什么话反驳。
“不久前,竭泽那烂鱼死了在湖里了,就死在我面前。孤云子还不知,他的同袍已死了。”释虎的身姿愈发挺直,声音却止不住地寂寥,他意味深长地道:“牢笼的位置,都要空了啊。”
“那该如何是好?”拓牧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棕色毛发无力地垂在身后,只是微微抬头,双目仍寄望于不远处那道如山的背影上。
“哈哈哈哈哈哈!”
在静极落寞时,释虎却倏然仰天长笑,双手举起高扬,浑身的盔甲也随之微颤,他望着漫天雾霭,零落荧光,仿佛要透过这一切,将目光投掷在万丈高空之上。
“此事何须想?不过易如反掌耳!”
释虎毛发皆张,他站在这大秦腹地不知何处的密林中,张狂之声从林中如浪传开,却没有回应,他所向披靡般扬起头颅,却恍若伫立在了牢笼亦要仰望的踏霄峰之上,他狂笑着高举右手,五指张开,在迷雾荧光之中猛然收拢,喝道:“杀隐蛇,此事可了!”
“若不了之,便杀应龙!!!”
“应龙!!!”
释虎状若疯魔般挥舞着拳头,高喝道:“我要与你杀一场!”
“释虎!”
拓牧浑身颤抖着,他万没想到,释虎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步,要与那个犹如神祇一般的首领杀上一场吗?拓牧双手死死握拳,他盯着仰天长啸的释虎,在眼目中不自觉将那道孤高洒脱,宛若游龙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发现视野皆是模糊了。
拓牧内心忍不住发毛,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释虎更是强他不知多少,可对于那个家伙——应龙!
拓牧死死按住自己悸动的内心,他忍不住地露出一丝癫狂笑意,微栗道:“释虎啊释虎,你可知下场如何?”
释虎忽而收起冲天气焰,高举之手垂下,便又成了万古不变的石雕,他徐徐回首,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古井不波地看着拓牧,淡淡道:“七百二十一年,足矣。”
“哈哈哈哈哈!当初在众妖之中选你作伴,果然是没错!”拓牧眼皮狂跳,他一拳打在释虎肩上,兴奋若痴道:“妈的,老子也活五百多年了!不比你差多少!”
释虎少有地叹息了一声,道:“你不必去。”
“别他妈废话!”
拓牧一下子打断他,双手叉腰望着弥漫荧光的夜林,道:“上次与应龙交手,早他妈不记得是啥时候了,如今正好,看看这些年老子有没有白活。”
释虎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言,或者懒得多言了,个纵横大秦四野上百年的大妖,在这不知何处的山野之中,和以往多少次一样,肩并肩站在了一起,似乎前路即便是万丈深渊,也无丝毫畏惧了。
斜坡尽处,扁舟覆盖下的两人,却睁大眼睛四目对望,牢笼内部竟然已经来到了这一步!此前玉台还担忧不知何时便会引来隐蛇,与那只存在于传说的蛟龙。谁知道,还未逮到青鸾,牢笼自己反倒要互相打起来了,而且是生死之战。
玉台思虑着将来牢笼的变数,会给两人带来什么改变,青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