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了隆冬之末,对于地处中原、荆州交界地带的宛城来说,此时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
阵阵寒风掠过宛城城头,使得那面高悬着的黑底金字大魏王旗不住的翻飞摇动。
城内,皇帝行营附近,传来了阵阵欢笑与宴饮丝竹之声。那是皇帝正在举行一场庆功小宴。
就在这正月间的前几日,从西线荆州江陵战场传来了捷报,副帅曹真命将军张郃率部攻打吴将孙盛,目下已经攻占江陵百里中洲,攻克江陵已是指日可待。而在宛城翘首以盼的皇帝曹丕,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荆州,江陵战场。
城下,是已经围城数月、严阵以待的魏军。
城上,则是已经抵抗了数月、却依旧斗志顽强的吴军。
这几月间,曹真下令堆土山、挖地道、搭高架,在高架上遥射城内,多次使吴军人心惶惶,但那朱然也不简单,居然多次稳定军心,进行反击,但就算如此,吴军仍是处于劣势,城中守军不足五千人,而外援军都被夏侯尚、文聘等阻隔城外,眼下江陵城已是岌岌可危。
城下,玄衣玄甲、杀气凛凛的军阵中,曹真策马而立,遥遥望向城头随风招展的青色旌旗,他哼的冷笑一声,心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个朱然到底还能死撑多久!
百里江洲北数里,便是魏军主帅夏侯尚的临时行辕所在。
洲中,则是刚刚占据此地,为数不多的张郃部众。
行辕之内,军帐之中,夏侯尚正自出神的望着随军地图:从自己的行辕所在,再向南数里,便是长江浅岸、百里江洲。而再向南望去,过了江水,便是诸葛瑾率领的东吴水军驻地。
欲破吴军,必先破其水军!夏侯尚很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假若让不谙水战的自己,率领着大魏的水军船队,南渡江水攻击敌军精锐,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南渡击敌是绝对不行的,而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那就是,让诸葛瑾自己送上门来!
他望着江北浅岸百里江洲中,那人数稀薄、布防松懈的己军,浅然一笑,他绝不相信诸葛瑾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也不为所动,而对方一旦出动水军前来抢夺中洲,自己便有机可乘!
这时,一名传令兵走进行辕禀报:“启禀主帅,前方暗哨已经探出,这几日一直有多支小股吴军偷渡入百里洲,另外,敌军水军也已行动,此时驻扎于百里洲南。”
“洲南”夏侯尚略加思索,微微一笑道:“好!传令下去,我军船队诸部,今夜亥时,按原计划行动,不得有误!”
“诺!”那传令兵接令而去。
夜,亥时将近,江洲浅岸之南。
夏侯尚抬头望着夜空,江汉一带的冬日,正是风向多变之时。如果今夜可以刮一场北风或者东、西向的风,那他就可以对东吴水军施一场火攻,赢得此战也就容易的多了。
“将军,诸葛瑾的水军正在靠近,我军在洲南潜伏的船队,也已经准备好火把油船!”
夏侯尚点了点头,仍是观望着旌旗,预测着风向。
过了半晌,终于,西北风起!
夏侯尚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自信的笑道:“将士们,北风已起,天助我等,此战必大破吴军,出发!”
“嘿!”万余将士扬起白帆,发出一声呐喊。黑底黄字的战旗伴着风声呼呼作响,一艘艘燃烧着的空荡油船顺着风势水势向下游的吴军水军扑去,风驰、电闪!
“魏军,是魏军!快,快列阵迎敌!”一名吴军副将高喊道。本来是趁着夜间偷袭,却不料魏军抢先进攻,诸葛瑾也是大吃一惊,但并没有就此慌乱,他急忙挥旗变阵,由于逆风逆水,舟师不便前进攻敌,只能够原地防守。
漆黑的江上,似乎是什么在散射着光芒,诸葛瑾心下疑惑,凝神观望着,那难道是火光!不错,是火光,一点、两点几乎在一瞬间,成千上万个火点如同流星雨般迎面飞来!
“不好!”诸葛瑾急忙摇动令旗呐喊:“快,快向南撤,敌军火攻”他话未说完,一艘艘空大油船已然钻入了吴军阵列!那些火星几乎在一瞬间,便化成了一片火海,平日里纵横江河的东吴丹阳上甲,此时也乱成了一片。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血红色的焰兽,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吞噬着庐江上甲、丹阳青巾的生命。
怒吼声、惨叫声,还有恶臭的焦尸味,一齐在江上弥漫着,久久不能消散。而不断流入江中的将士鲜血,则由于被夜幕所掩盖而看不到了。
“撤快撤”诸葛瑾满脸鲜血,一边摇动着已被火苗烧毁的令旗,一边无助的呐喊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熊熊火光中的呐喊嘶嚎声终于消失了,望着远远遁去的诸葛瑾和吴军七八艘残船,夏侯尚笑了笑,可不经意间,泪水却滑过了面颊,耳旁依旧是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就如针般刺扎着他的心脏
江陵城外,曹真望着远处西南方的火光,眼中尽是兴奋之情。他明白,伯仁的火攻已经开始,东吴水军必破无疑。
“传令各营,准备攻城!还有,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江陵北城,敌军江陵令姚泰的手中。”曹真得意的笑了笑,这位吴军江陵令姚泰,眼见着吴军城中军粮不足,守军日益减少,已在月前秘密投降,做了自己的内应,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诺!”传令兵疾步而去。
江陵城的夜,并不宁静。
城外,魏军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