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东面西案前,一位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正自端茶啜饮,看其服饰,虽非皇子,却知其人地位不低,观其神态,更知绝非常人,正是齐公曹叡殿下的侍读公子,东阳亭侯镇南将军曹休之子,曹肇。
另一少年则坐于西边面东,面上一副骄傲神色。只见他身着远游冠服,朱红衣、绛纱袍、白曲领、皂缘白纱中衣,一身皇太子与诸王的标致装容。这便是皇五子曹霖殿下。
曹叡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正在思忖着如何应对五弟曹霖。想到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和自家兄弟说两句话也要如此处心积虑,他不禁叹了口气。
“皇兄,何故叹气?”曹霖托着掌中的青色瓷杯,用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幽幽问道。
曹叡听出了对方的阴阳怪气。他大概也知晓,曹霖今日来此的目的。近日宫内传出流言,说自己母后甄氏由于怨言而失爱于陛下。那曹霖平日里便嫉恨自己,如今自然会找机会来羞辱自己一番。
“其实,皇后殿下失宠,也是早晚的事。”曹霖笑着端起茶盏,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听来很不舒服:“皇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果然如此!曹叡强压心头怒火,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皇后乃孤的母后,孤为皇后殿下之事忧心乃是本分,就不劳霖弟挂怀了。”
这一句高明之极,暗言自己乃是皇后嫡子,对方一个庶出之子,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看到曹叡巧妙的应对,曹肇松了一口气,举起茶盏抿了一口。他明白,今日曹霖前来,对齐公殿下百般羞辱刁难,假使殿下一怒之下言语有失,或者大打出手,那到时候传到陛下耳朵里,无论是对皇后还是曹叡,都将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曹霖听了曹叡这番话,顿时气的嘴唇发紫,将茶盏重重的撂在几案上,旋即他冷笑一声:“不过,这皇后殿下也当真是大度无比,令人钦佩,孟夫子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还望皇后殿下,能够继续保持才是!”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曹叡眼睛瞬间发红,他咬紧牙根忍耐着,这是在嘲笑自己母亲如今身居高位却不得恩宠,嘲笑自己的母后曾经身份低微吗?!
那又如何!
他曹霖哪里来的资格,竟敢这般放肆!
曹叡额上青筋暴起,紧紧地攥住拳头。曹肇见状大惊,连忙离席而起,业已做好准备,一旦曹叡情绪失控,自己就算舍命也要拉住他,绝对不能让曹霖得逞!
“吱……”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正堂木门缓缓打开,三人只见一身着黑衣胡服的孩子走了进来,却是曹羲。
“未想曹霖殿下身为皇子,竟然这般无礼可笑,不觉羞愧可耻吗?”曹羲直接发难,并无半句客套话。曹霖本就受了曹叡的气,此时正愁无处发泄,心想曹羲不过一远房宗室庶子,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便起身挥拳打来!曹羲大吃一惊,急忙躲闪,叡、肇二人也急忙来护。
谁知曹霖用力过猛,又被曹羲躲了过去,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便扑倒在地。而方才混乱中又打碎了几只茶具,地上到处倒是碎瓷片,因此曹霖霎时便被摔的遍体鳞伤!
“曹叡……你敢,纵人打我!”曹霖虽满身是伤,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得意之色:“我这便去告知父皇!”言罢,曹霖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堂外走去。
曹叡曹肇二人相望一眼,心知祸已难逃。
“羲弟……此番你闯下大祸了!”曹肇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事也并非羲弟之过”曹叡眉头深锁:“本是曹霖动手在先,不过此番曹霖带伤而还,只怕是,有理难言了……”
“元仲哥哥……”曹羲低头望着地上杂乱的几案与碎瓷片,呆了半晌。
尚未到约定的时辰。夏侯玄出了宫门,急忙向约定的地方赶去,他望了望从陛下那里求来的宝物,这可是陛下珍藏多年的百辟露陌刀,今日赐予自己,可见陛下对父亲的倚重不减当年。
羲那小子,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少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四汇道处,曹羲正静静地等候着。
夏侯玄倒是很诧异,这小子平时总是会迟到,怎么这次反倒提前在这里等着自己。走的近了,才发现曹羲的表情十分难看。联想近几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阿玄……”曹羲求救似的望向自家表哥:“曹霖殿下,在元仲哥哥的东宫,因为我而被摔伤,现在估计跑到陛下那里告状去了,怎么办呢。”
“啊?……”原本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夏侯玄怔了怔,他明白当今陛下最忌讳的,便是兄弟阋墙。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把表弟哄开心再说吧。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齐公殿下自会处理。”夏侯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器件,抽出半截锋刃:“羲,你看,这是什么。”
曹羲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只见那露陌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赤色龙纹光晕。他望着那鞘上所刻的,陛下亲作的露陌刀铭:于铄良刀,胡炼亶时,辟诸鳞角,靡所任兹,不逢不若,永世保持,利用卫身,以威弗治。
是龙鳞!曹羲不禁心下一惊。
当年太子丕,选楚越良工造有十余良器,而眼前这把百辟露陌刀,长三尺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