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俊脸色煞白、瘫倒在地上,先是流泪不止,紧接着,他又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蒋俊宛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放肆的狂笑着:“你们这些人,道貌岸然,表面上正气凛然的,可是实际上呢?”
蒋俊一边质问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这些人,要名得名,要利得利,呼风唤雨,好不自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血统,凭什么!而我们家呢,我父亲他呢,这些年在朝中,他勤勉有加,他曾经清廉如水,可是结果呢,换来了什么!”
蒋俊以手戟指曹羲,哭泣言道:“十四岁那年,我身患重病,我父亲他清廉半生,家中也并没有什么积蓄,无钱为我医治,以至于他被迫去干那些贪墨的勾当,你们以为他想这样做吗?他不想,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何曾在乎过我们这些寒门之人的死活!”
“……”
曹羲一时哑口无言,他明白,蒋俊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如今的天下,自从当年文帝采纳陈群的九品中正制以来,武帝的任人唯才遭到了极大的扭曲与破坏,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蒋公子,也请你明白一点,我父亲他,以及夏侯氏的每一位将军,哪一个不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能有今日之尊荣,那也是他们应得的。还有,蒋俊,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按情理来讲,你们蒋家固然没有什么罪过。”曹羲目光如炬,望着蒋俊义正言辞的说道:“可是你们没错,难道我大魏千千万万的百姓就有错了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如若让东吴重建了骑兵马队,一旦再次挑起战火,我大魏南部边境,千千万万的子民,又当如何?你以为用你们蒋家一门的亲情,就可以感天动地,掩盖掉一切的罪孽吗?!”
蒋俊终于不再反驳了。就这样沉默了良久,面如死灰、双眼通红的蒋俊才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认罪伏法……,麻烦羲公子为我准备好笔墨纸砚,让我把事情的经过笔录下来……”
曹羲点了点头,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在案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蒋俊一边垂泪,一边执笔蘸墨,开始书写供词。
过了半晌,蒋俊写完以后,咬破中指,在供词上面按了一只血指印。接着他拿起写好的供词,用嘴吹了吹干,交到了曹羲手中。
曹羲展开绢帛,扫眼望去:
“伏惟陛下:
罪臣蒋俊,四年前,因财迷心窍,为东吴贼人所迷惑,与其勾结,参与偷贩大魏官马一案,后因事情败露,王黎被囚,故而一错再错,潜入狱中,将其威胁,以致其被迫自戕,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再则此事皆乃罪臣一人所为,与朝中他人毫无瓜葛,望陛下明察之,罪臣蒋俊,顿首。
大魏太和四年,夏七月。”
“你为何……蒋俊,你干什么!”曹羲正打算询问蒋俊,为何要独揽罪责而不据实而录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蒋俊已然站在了洛水浅滩之中,河水已然没过了他的腰身,可他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曹羲……”只听他远远的喊道:“我虽愿伏法,然我父亲触犯魏律,皆因我而起,我不可让他老人家身陷囹圄,自古忠孝两难全,还望羲公子见谅……”
眼见着河水已淹至蒋俊脖颈,可是任凭曹羲站在冰凉的浅滩中如何呼喊,他也没有回头。
就在蒋俊即将被河水淹没时,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蒋俊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曹羲,大声的喊道:“曹羲,如果,你想知道王黎的家人在哪里,不妨去问一问舞阳侯……”
就在曹羲想要进一步问明白的时候,蒋俊已经毫不犹豫潜入洛水之中。并不会游水的他,此刻并没有挣扎,他面带着微笑,就这样慢慢的沉入河底。
凭什么……自己父亲需要依附于司马家,才可以苟延残喘……
曹羲……希望你可以找到王黎家属……
让我父亲从此再无牵制……再无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蒋俊!快上来!蒋俊!”曹羲大声呼喊着,可是那洛水之上的涟漪渐渐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动静了。
夜幕终于降临要了。
残存的余晖,将曹羲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暗淡。
终于,他的影子也离他而去,水面也在刹那间由赤黄变为幽蓝。
曹羲就这样凝视着落日余晖,直至它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最终还是变的黑暗阴沉。
他手中拿着那一纸供词,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此刻自己心中丝毫没有破案之后的喜悦,反而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凄凉与哀伤。
司马府中,密室之内。
两个中年之人对席而坐。
其中一人,头发斑白而腰身直挺,精神毫无颓势,给人一种他尚在青年的错觉,这便是司马家主,舞阳侯司马懿。
另外一人,只见他面对司马懿之时,显得毕恭毕敬,看他的面容,眉头紧锁,额上也添了新的皱纹,显然是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他便是关内侯、中护军蒋济。
“子通,这件事情,你大可放心。”司马懿缓缓举起了青瓷雕花茶盏,啜饮了一口上好的新茶:“天牢那边,令郎做的很好,那个王黎也没有机会再指控你了。”
“可是君侯,我儿他,会不会因为此事,也被牵扯进去……”蒋济一脸担忧,他想的明白,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