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问苍天的仪式在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准备。
以凡俗之躯沟通苍天,理论上应是神庙处事时的最后选择,执行问苍天意味着认定单凭凡人的力量已经无法解决问题,是自承无能的表现。同时仪式难如登天,按照苍天神庙的说法,准备工作至少要持续半年以上时间,所需的各种珍稀素材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倘若真是情况紧急到了苍天神庙无论如何也无法处理,又怎么可能拿出整整半年时间来筹备仪式?
“实际上整个仪式只需要一个沈天级以上僧侣的自我牺牲就足够了,那些阵法的布置并没有实际意义,只是人为推高了沟通苍天的成本,以阻止他人随意沟通苍天。”
庄园的地下室中,王陆一边现场翻看着苍天神庙的教典,一边言之凿凿地做出判断。
任何人都看得出这其中的敷衍,但平西王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以前刚刚加入苍天神庙时,也曾钻研过典籍中的学问。问苍天的仪式在过去百年间曾经数次修改,每一次都变得更加繁琐而昂贵,我最初只以为是苍天神庙的信仰越发敬重虔诚,对苍天越发庄重,现在看来,大概是真的要人为阻隔苍天和凡间的接触吧。哼,这次就算我牺牲自己,也要接引下真正的苍天意志。”
王陆笑了笑,没有言语。
所谓苍天神庙欺上瞒下,纯粹是他临场发挥的结果,相信以平西王的眼光也不至于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此时她却像是深信不疑一般,摆出了一副殉道者的姿态。
她对苍天的信仰当然远没有到殉道那么虔诚,无非是演戏罢了,可是如今庄园里只有她的心腹和王舞、王陆几人,这戏又演给谁看?实在是政治人物演戏已经成为本能了吧。
不过,无论戏演得好不好并不重要,只要她能发挥自己的作用就够了。
当天深夜,在一番辛苦之后,平西王满脸汗水地说道。
“仪式需要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
至此,平西王通过一己之力,在半日时间内便将教典上记载的,需要上百名金丹级以上的修士共同努力半年以上才能完成的准备仪式完成了,但说来讽刺,其实她努力的内容是调整自己的仙心,令其变得真正有几分虔诚,以便能顺利通过自我牺牲感动上苍。
以她化神巅峰的实力,却要半日苦工才能让自己变得有些虔诚,也的确讽刺意味十足了。
平西王的准备完成后,王舞和王陆干脆就留在了她的庄园里,因为换届大典就在明天,而他们决定扮成平西王的随从直接进入会场。
留在庄园的后半夜是漫长而沉闷的,除了平西王偶尔和两人交代了一番进入会场前的注意事项外,在场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多说一句废话。
尽管双方本质上已经形成了高度紧密的合作关系,但其实既没有信任更没有好感,于是这种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破晓。
“好了,准备动身吧。”
随着平西王一句话,一行人正式启程。
从城外庄园进入苍天城的过程中,略微有些波折——因为理论上在换届大典前一天,诸位高层僧侣就应该云集在城内了,平西王在城外的私密庄园过夜,很容易引起舆论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在一行人进入典礼会场的时候,果然也遇到了刁难。
守门的人居然拦住了平西王,理由是入场时间已经过了。
这当然是个笑话,尽管理论上的规定入场时间的确已经过了,但换届大典的主角就是七名沈天,如今却将沈天拦在场外,这不是笑话是什么?何况谁也知道苍天神庙的所谓规定,从来不会套用在高级僧侣身上,就连无月这种咸天级都能肆无忌惮地在月都之中开后宫,更遑论是一位沈天的迟到?
所以平西王见到这一幕时,脸色也是一沉。某些人看来真是打算在这次典礼上诀生死了,不打算给自己半点翻身余地,连这种招数都用了出来。
是在期待自己的反应么?期待着自己因为这种冒犯而暴怒,做出有失体面的举动,为即将到来的失败拉开帷幕?
平西王如此想着,嘴角勾起笑容:一群不知死期将至的蠢货!
面对门卫的刁难,她的应对方式只有一个。
“滚。”
于是那个元婴巅峰级别的门卫就倒飞出去,沿着会场入口的苍蓝色地毯一路翻滚,口中狂喷的鲜血将地毯沾染的一塌糊涂。
会场内鸦雀无声。聚集在典礼上的数千名僧侣方才还各自小声攀谈着,抓紧典礼正式开始前的点滴时间进行交流,但此时却都哑口无言地注视着入口处,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
平西王就这么迎着众人的目光大踏步地前进,每一步迈出都显得铿锵有力,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典礼高台上,几位沈天面色阴沉,在她们看来,这位注定身败名裂的对手似乎选择了鱼死网破之道。她在苍蓝地毯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粉碎着苍天神庙传承数千年的隐性规则。
苍天神庙建立以来,还从未有过胆敢以如此暴戾的姿态硬闯会场的,平西王简直是开了先河了!
此时,本打算维持中立的至高成天也坐不住了。
这是她生涯中主持的最后一次苍天大典,本打算用一场平稳乃至平庸的典礼作为与至高宝座的告别,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作为场内修为最高者,她站起身时,会场内数千人都感到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