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和叔叔一模一样的面孔、身形、声音,尽管说话的语气、表情以及某些细微的习惯『性』动作也都一般无二,但是,林小芽此时已深刻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叔叔,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叔叔疼她、护她,甚至愿意为了她耗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和生命,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只会给人们带去灾难、杀戮,是个名副其实的嗜血精灵!
林小芽脖颈残留着被扼住时的触感仍旧鲜明,死亡的恐惧久久挥之不去,此时听见帕里斯对她说了个“滚”字,顿时如获大赦,从软椅上仓皇起身,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去。
叔叔真的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无人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叔叔再也回不来了。
她魂不守舍地冲进滂沱大雨里,漫无目的地前行,恍惚间,一个身形高挑、姿态婀娜的女子悄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林小芽立定,抹去脸上的雨水,抬头打量起眼前的人,银『色』的长发、淡『色』的眼瞳,肌骨莹润,姿容秀丽,周身散发着如洗月『色』的光辉,气质清冷恬淡,那份美艳能在瞬息间夺走所有人的呼吸。来人正是海妖族的大祭司逐幻,林小芽曾一度认为,唯有她这般超凡脱俗的绝美容貌才足以媲美帕里斯那勾魂摄魄的俊颜。
“逐幻……姐姐?”
“小芽妹妹,别来无恙?”
逐幻的面『色』在透过雨幕的朦胧灯光下显得苍白如纸,就连气息都淡得几不可查,单薄、虚弱,令人心疼。当初跟着叔叔下深海海域初见她时,不过是两年前之事,可如今重逢却恍若隔世,叔叔已然不在,而这位也已时日无多。
“我……”林小芽如鲠在喉,简简单单的一句托你的福,一切都好之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虽然事实上她的确曾经仰赖她的庇护。
逐幻抬头凝望着远处巍峨矗立的塔楼,幽幽叹道:“他还是不愿见我。”
林小芽对于逐幻口中的他,当然是了然不『惑』,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为对方感到不值,当即神『色』一凛,说:“他并不是两年前你所见到的人,那个人……”说着,不由得嗓音哽咽,“现在就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不,现在这个才是最初让我恐惧、憎恨、永生永世都忘不了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事到如今,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太过强烈的情感往往会模糊了爱与恨的界线,身与心、灵与欲早已被那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痛楚麻木了,所以她才会舍弃一切,来到这里。
林小芽眼眶发涩,上前一步,默默地拥住逐幻。
逐幻伫立不动,视线仍停留在塔楼上的某一扇透光的窗户,平淡地诉说:“我知道,那次同你一起到我们族地的那位并不是他本人,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正的他,没有那么温柔,也不会有那么温暖的气息。”
林小芽仰望着逐幻绝美的面容,不解地问:“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就不怕他会再度伤害你吗?”
“我没剩多少时间了,族中诸事也已经交代完毕,而我,只想最后再看他一眼,此生就再无挂碍。”
林小芽大感意外,原以为逐幻此番前来是为了要回自己的东西续命,不想她竟无此意,只是为了在死之前能最后再见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一面。直到最后,她仍对帕里斯一往情深、无怨无悔,明知那是个冷酷残忍的男人,却仍如飞蛾扑火般,这一生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人。
林小芽怎忍心看她这般执『迷』不悟?不由分说拉过海妖的手,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跟我来。”
林小芽把逐幻带到偏僻处,打开了连通古堡的时空之门,然后把人领到她二楼的自己常住的起居室。
逐幻环顾了室内一周,然后惊异道:“这里是你们在人界居住的那套住房?”她曾应邀到过一次,所以室内格局摆设也都知晓。
“嗯,叔叔怕我在这儿住不惯,所以就把我们在人界居住的整个空间都移到这儿来。也多亏了这些熟悉的物件,让我在没有叔叔的日子里挺了过来。”即便现在物是人非,可每每想起叔叔为她所做的一切,心头仍会泛起阵阵暖意,她从未将叔叔对她的好视作理所当然,或许就因为怀揣着感恩之心,所以越发能体会到一事一物中所蕴含的真情。
“他真的很疼爱你,”逐幻言语中难掩羡慕之意,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林小芽道:“你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会变成那样温柔的一个人,一定也是因为自己曾经被温柔以待吧,是你改变了他。”
“诶?没那回事……”林小芽慌『乱』地摆手解释道:“其实我一直都是依赖叔叔的一方,并没有什么本事或者过人之处去改变另一个人,叔叔他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跟那个帕里斯本尊不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样,你都有改变他人的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逐幻说着神『色』忽然变得凝重,似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林小芽疑问:“怎么了?”
“我感应到了,它正在呼唤我。”
林小芽起先还问了句“谁?”但转念一想立马会意,逐幻说的它指的是叔叔两年前从她身上活生生取出来的脊骨,现在作为结界的阵眼放置在连结古堡和镜湖两个空间的莲池里。
“只要有了它,你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逐幻面『露』难『色』,坦白讲,这块脊骨她当初是心甘情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