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熙然和蜂鸟的行踪,百奕知道的十分清晰,甚至比熙然专门派千羽报回的,还要详细几分。
熙然离队这几日,他比平日还要繁忙,一应文书都需要他来代替熙然定夺,往来信件也比平时多了很多,为此百奕昨夜忙碌到深夜才睡,但为着每日清晨准时来送信的千羽,他今日还是早早起来,走到院中轻轻舒展身体。
百奕站在晨光里,一阵风拂过他黑色发梢和一尘不染的袍脚,衬着他挺拔的身形,便如清风划过一株蓬勃生长而不自知的树木,朝朝而美好。
他微眯着眼睛细瞧半空,却是在发呆。百奕脑里什么也没想,就么一心一意的等着。果然日脚才稍稍缩短,一道黑影就如约而至,闪在他脚边。百奕伸手接过这名千羽手里的一摞信时,嘴角荡开了一道笑容。
这笑容不易察觉,但他眼神里那若宽宽湖水般包容的温柔和期待,却一丁点也没藏住。
千羽送完信就走了,百奕拿着信并不着急打开,转身走到廊下,随意坐了,才一份份翻看。别的都罢了,等他翻到一封白底素笺,没有封漆没有署名的信时,百奕这才立刻抽出来,细细去看。
是她惯常爱用的竹白熟罗压纹纸,字迹架构漂亮,可或许因为并不是公文,不如平常工整,但畅意飘逸,他也爱看。字间也看得出她心情欢快,就知道她过的很好。
百奕逐句细读,看熙然告诉他如何找到一间不错的客栈,如何遇到一堆奇人,还抱怨千羽从不向她报告江湖逸闻,错过这么多趣事。这几个人百奕倒是都知道,暂不感兴趣,待看到御龙卫一节,读她叨念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纵然感知万物,又有千羽做她千百只眼睛,却还是不知对方何意,他笑的更盛,那笑容灿烂生辉,令人错觉那是日华流溢,四下横生晴光。
这冉冉笑意里,还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百奕又细读几遍,终于敛起起笑,看着“顾昶翰”三个字微蹙英眉,略略沉思,出声叫小奇过来,吩咐他把最近有关商国的线报汇总之后拿来,又强调:“那六皇子顾昶予的母妃,也要细细查一查。”
熙然和蜂鸟早上就请教过店小二,从千羽信房出来,径直去了城里最老字号的酒坊,要了两坛最好的“话春芳”。这酒她们在军中也有所耳闻,说是夏日里喝最好。
带着酒,两人溜溜达达去了齐峪城的都统营,借口找儿时兄弟,稍微打点下就混进了营内。找人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蜂鸟便摆足了遗憾难过的表情对都统营的士兵道:“罢了,这里还找不到他,我们兄弟怕是此生再难见,本来还带了两坛酒给他喝,如此就大家一起喝了吧!诸位军爷别客气,也算是陪我们弟兄俩消消愁!”
都统营的人本来就匪气十足个个好酒,一见是平日里难得的话春芳早就心动不已;再加上看到她两人成十的伤心表情,江湖救急的义气横生,自然义不容辞纷纷上阵,毫不犹豫的坐下一起痛饮。
只不过两人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饮酒,熙然的酒量已算是不错,但上次见蜂鸟喝醉,还是十六岁。话春芳虽香也是烈酒,三大碗下肚那些兵士脸上已经飞起潮红,蜂鸟就像是喝了三碗水,但为配合着兵士们,也故意多话起来。
不过一会儿,整间营房就喧声笑语哄闹不堪,趁着这功夫,熙然借机套话,不待两坛酒喝干净,她已经确认了最近一个月,搬进这都统营的,除了不知道哪里抢来的金银珠宝,绝对没有大箱子装的纸片。
目的既然达到,酒也喝完,两人互相递个眼色,寻机告辞。蜂鸟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新得的拜把子弟兄,走到一处没人的小巷,才呼了口气,眼神重归清灵冷静:“怎么样,一无所获么?”
熙然摇摇头:“书不在都统营。”
蜂鸟叹了口气:“也罢,能排除一个,这两坛好酒也值了。接下来,就只能等你家千羽消息了。”
两人重回到主街上时,都过了酉时,街市场景与早上大大不同,才显出这西北重镇的真正模样来。两人走在喧嚷的主街上,周围来往人群川流不息,反而不必太担心被人盯上,才能随意聊天。
蜂鸟看着不远处一座红瓦灰墙的朗阔建筑,那正是城主府,问熙然道:“齐峪城是在哪位队长的管辖之内?”
熙然想了想应道:“若没记错,该是白鹭姐姐。”
蜂鸟哦了一声,沉默思索。她听过千羽的报告,颇有些忧色:“齐峪城确实情况复杂,而翰朔王谨慎,事关他们商国皇族,总归不会那么轻易向我们开口。”
熙然时不时在一些小摊前面驻足,研究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但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是啊,不管是谁带走了顾昶予,都要赶紧摸到些线索才行。为防万一,还是要联络白鹭姐姐,好在必要时提供些方便。”
“虽然统现叛逃后,硕系果然如你所料,动作都缓下来了,”蜂鸟拈着袖子叹道,“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怕他们憋着什么大动静。”
“硕系那边,暂时还不用过分担忧。”熙然四下望了眼道,“我总觉得,他们要的东西还没到,所以还在等。”
蜂鸟立刻道:“你是说这批书?”
熙然点头轻声道:“这次硕系人目标明确,不惜暴露统现也要得到这些书,所以我猜测,他们要做的事,那些书是关键。没有那批书,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么说,只要他们还没拿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