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微动,百里奕眯眼瞧她,见她说话虽然心不在焉,语气却是真心实意的夸奖,眸色一沉,嗯了一声,淡淡道:“是啊,不然怎么值得你‘仰慕殿下英雄容姿’,巴巴要来画像,时刻惦记安危呢。”
熙然终于找到一个棋眼,刚想落子,被百里奕的话梗住,一想便知是肖想背后嚼舌根,赶紧澄清:“那不是为了找到顾昶予吗?那时候又不能只要顾昶予的画像,所以才……”
这些事百里奕都知道,但他此时就想故意捉弄熙然,听见了只当没听见,抱着臂扬扬下巴,轻飘飘道:“落子啊。”
熙然蔫歪歪的放下那颗棋子,嘴里嘀咕:“那还不是为了帮人家一个忙。”
百里奕气定神闲的纠正:“是为了帮‘英雄容姿’的翰朔王一个忙。”然后飞快的投下一子。
这句话可是漏洞百出,当时自己可不是只说顾昶翰一个人的,可是熙然刚想反驳,忽然发现百里奕刚刚落的拿椅子十分凶险,原本两人战况势均力敌,可是突然间就情势立改,熙然这边败像骤现,她便顾不上接话专心应对。
但百里奕自此一改之前下棋风格,落子狠辣而飞快,熙然手忙脚乱补救,却已经无济于事,只强撑了十余子便凄惨落败。
输得如此猝不及防,熙然有些发懵,她看看自己场面壮烈的棋盘,又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百里奕,如此几番,忽然灵光一现。
她歪着头细细打量对面稳坐的百里奕,对方神情自若,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是不肯看她一眼。
懂了。统领大人生气了。
熙然知道百里奕生气,讪讪笑一下,干巴巴的说:“我输了,幻境我下次再问。”然后飞快的收棋子以示表现良好,脑中飞快思索问题出在哪了。
百里奕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还是端坐喝茶。
熙然再接再厉:“茶凉了吧,我给你换壶热的去?”
百里奕嗯了一声:“棋子收完了再去。”
熙然连声答应,加快了动作,谁知刚收了三分之一,百里奕忽然又说:“这茶,上次翰朔王说好?”
“是啊,他……”熙然赶紧回答。
“给我换别的。”
熙然抓着棋子的手突然一顿,但心里却有一点细微的喜悦忽然散开。她知道百里奕为什么生气了。
熙然低着头,手里继续收拾棋子,忽然似是随口答应:“不过可惜你最爱的雪茶这城里买不到,下次出门就该带一些的。”
百里奕一听,果然眼神软了些,再看熙然像是满盛曦光璀璨的眸子看着他扑闪扑闪,终于无可奈可的叹口气,硬邦邦道:“没有就罢了,我也没那么挑剔。”
熙然听了心里不服,还不挑呢,人家顾昶翰觉得好喝的茶你都不喝!
腹诽如此,嘴上却不敢说,她态度良好的收好棋起身拿壶,老老实实去厨房换茶去。
百里奕看着她的背影,浅浅浮起一层笑意,却也嘲笑自己沉不住气。明知不管顾昶翰如何想,熙然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还是满心不高兴。
他并不常常生气,不是因为没什么能激怒他,而是没什么不在他的掌控中。
除了熙然。
熙然也不是十分跳脱,天马行空的人,但她是一个太有主见的人。百里奕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总是担心有一天熙然会为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但就算真的有那样一天,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只是如果可以,他愿意陪着一起去。
熙然在厨房嘀嘀咕咕换好茶,再次出来的时候,蜂鸟刚好拎着一坛酒走进来。她看见熙然自己去厨房,还有些奇怪:“你怎么自己去?杂役不在?”
熙然笑颜如花:“我坐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哦,”蜂鸟也不再追问,把一坛酒放在方榻上,招呼熙然过来闻,“你看,都统营的人送我的,这可是五十年陈酿。”
“你给她闻什么,又喝不了。”百里奕在旁一针见血,伸手接过熙然手里的茶壶,先给她倒上一杯,“还是先喝这个吧。”
有五十年陈酿在旁,再好的茶也觉得淡,熙然本来不想喝,不过介于和百里奕刚刚修复的关系,还是勉强喝了一口。
“眼下自然不能喝。”蜂鸟只当是玩笑,把盖子塞回去,嘴边扬起笑意,“待到秩盛伏法,熙然痊愈,才要痛饮。”
和秩盛迟早还有一战,经过昨晚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还是要加强防御。熙然早上重新排布了的千羽,百里奕也调来了更多的御龙卫。廖慕青用了更多复杂的药方,让熙然经络更快的恢复。
百里奕找来了不少宝剑,但熙然用着总是不顺手。想起华晔殿下送她的那柄剑用了七年,一朝消散,心里常常遗憾。而管仑的话就在耳边,更让她介怀,这么一来,更觉得要找到一把最合适的剑,不愿辜负百里奕拿来的那些好剑,就先随便找了一把青钢长剑将就着。
这样到了第三天傍晚,熙然一直在院中方榻上看一本剑谱,那把青钢剑就摆在旁边。身上有伤不能操练,便只拿着比划比划。
直到日光微弱看不清字,她才放下书,想起一下午没见蜂鸟,就提着剑和书到她房里去看看,蜂鸟正愁眉苦脸的看文书。
蜂鸟一见她步子轻松的进来,就挖苦说她真是好福气,有百里奕全权代劳,实在悠闲。
熙然立刻反驳,说自己没受伤的时候文书可没少看。
两人刚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