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舍提着灯笼行在山路上,她不知道那个孩子具体在哪里,可是,她清楚她一定就在山上。
因为,当年与她一起的孩子,就葬在山上的某一个地方!
‘我手上沾了百条人命,我恶,我认!你说我们为恶,你道行善,可是你见死不救害死他,你也杀人了!我会将‘恶’葬在你身边,你千万、千万别因为自己的铁石心肠而日夜不得安生,且用你的大慈悲慢慢赎罪吧。’
那个浑身染了血色的少年,近乎颠狂地的话犹言在耳。少年的话犹如诅咒,曾经几时,确实让她心中不安。
只是,仅限于曾经!
山中过于空寂,寒风呼啸,林动如魅,雪路森白,生活二十年的地方,面对黑暗,木舍还是觉得有些惧心。
木舍提灯照着山路,随着飘来的暗香,继续寻找易雪尘。
不知不觉,木舍走到后山,一块巨石上,看到下方的白雪梅林,微微出神。
而这时,易雪尘不知从哪跳出来,走到她旁边,道:“师父好兴致,夜间出来赏雪。”
“施主原在这里。”木舍看着身着僧袍的易雪尘,这个样子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柔和。
“谢家小姑娘找你很久,知道你出来,又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冻得不轻,现在已经回房了。”
“是吗。”
已经醒了吗?还挺快,她以为要明早才醒,还算五鬼有点人性,没对绾如下狠手。
木舍见她不欲多说,转移话题:“施主可去梅园看过?”
“去了。”晚上还跑了一趟,那两壶酒就是从那里牵来的。
没办法,下山太远,她只能舍远求近了。
“觉得怎么样?”
易雪尘看她一眼,有些奇怪这话出自她口:“还不错。怎么,师父很关心别人对梅园的看法?”
木舍深望梅林深处一缕忽明忽暗的火光,没有答话。
木舍这个样子看起来在感怀?难道梅林和她有关?
易雪尘没有打听别人心思的习惯,不过,对于这方梅林,她确实觉得惊讶。
“说起来,上次我来还没有这片梅林,短短数年时间,丘山成林,也不知是谁这么本事。”
木舍道:“这些梅树是祈安庵栽下的。”
“嗯?”
木舍的话让她觉得意外,没想到半山梅树出自祈安庵之手,易雪尘道:“出乎意料!”
顿了一下,听她低声轻吟:“草色故春色,梅艳昔年妆。巨川思欲济,终以寄舟航。”
每次看到寒梅,就会想起常在耳边低吟这两句诗的人,听得多了,不懂他历经的沧桑,却也明白些许无奈。
“你·····”
木舍颇为惊讶,诗以传名,耳熟能详的两句,不曾想此时此地竟从她嘴里说出!
原来是这样!
易雪尘没注意她话里的诧异,转身回走:“我先回去了。”
大半夜出来看梅谈诗,而且和曾经的‘仇人’,看来是她太闲了。
·······
······
次日一早,谢绾如敲响易雪尘的房门。
昨晚等到半夜没见不回来,最后受不住困自己先睡了,天刚亮,谢绾如才醒,顾不上梳洗,直奔易雪尘的房间。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心里藏不住事,有些事一定找她问清楚才安心。
敲了半天,不见开门,也听不到有人应声。
谢绾如心想是不是雪尘姐不愿见她。
可是为什么呢?没理由啊。
难道,她知道我想问她的事,所以故意躲着我?
如果真是这样,她更应该把事情摊开来说,省得她们有心结,影响关系。
谢绾如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咬咬牙,伸手一推,把门推开了。
“雪尘姐姐,你醒了吗?我进来喽。”
谢绾如说着已经进了屋子,屋子一目了然,床、桌子和几个凳子,就再没其他。
谢绾如一眼看到睡在床上的易雪尘,捂着嘴偷笑不已,惦着脚尖悄悄来到床边,准备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然而,站到床边的她反而大大吓了一跳。
床上的人十分不对劲,脸色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苍白,额头密布细汗,汗水顺着额角浸湿了头发。
眉头紧颦,看得出她很难受,可是却紧紧闭着嘴巴,好像忍痛的本能习惯,不愿哼一声。
谢绾如抬手摸着她的额头,体温异常滚烫。
“雪尘姐姐,雪尘姐姐,雪尘姐,雪尘姐,你醒醒啊!雪尘姐……”
不管她怎么喊,易雪尘没有一点动静。
谢绾如慌了,急忙跑去找住持。
易雪尘生病了。
经过雨湖救人,和五鬼等人交手,之后又在山上待了半宿,挨冷受冻,没有一点休息时间,一天下来心神疲惫,一觉睡过去,懈怠了精神,直接导致病邪侵体,高烧不退。
而她这一病,就是好几天!
······
······
翎水泷阁,云都有名的风月场所。
与诸多逼良为娼的青楼不同,翎水泷阁的姑娘皆是自由身。
中间少了卖身契,就算姑娘想卖自己,老板也不会买。
在翎水泷阁挂牌子的姑娘,具备两个条件,美貌与才艺。
只要具备这两方面,不管她是谁,上至公主小姐,下至悍妇匪女,只要她们想来敢来,翎水泷阁敞开大门随时欢迎。
紫薇一进锦雕奢美的大堂,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熏得皱眉头,一脸嫌弃挥手散香,朝里面走去。
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