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唐绣瑾听到了一个以往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惨案。
厉家当了多久的皇族,就跟氏族大官们斗了多久,对于这些人的歪门邪道,他们心知肚明,只要官员们不是做得太过分,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赈灾之后的贪墨,连皇帝都是默许的其中一半银两会被大大小小的官员中饱私囊,这些人贪走了一部分的银两,剩下的银两不够数,要么只能去买一些非常糟糕的陈米,要么就是只买一少的米,简单地煮一锅粥,应付灾民。
如果认为这些人良心泯灭,那还算冤枉,因为,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做出突破人的底线的事情。
譬如,把所有赈灾款项都贪污掉,然后杀人灭口,把整个灾区抹去。
跟这些qín_shòu一比,只贪污部分银两的官员甚至能给比成圣人。
唐绣瑾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肮脏至此,她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有这么可怕吗”
“有。”厉明昕头,表情凝重的说“这一路上我仔细观察过,已经靠近乡了,却连一个活人都没见到,一场地震不可能让一整个乡县的人都死光的,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不是老天爷,是人。”
唐绣瑾喉咙动了好多次,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直面这种惨案,饶是她拥有足以补天一般的医术,也再也不能力挽狂澜了。
他们静默地坐了许久以后,阿苏在外面待不住,总算是来了。这小丫头叽叽喳喳挺聒噪,却也带来了一活人的气息。
她欢地说“我刚刚在附近看了一圈,这里我来过,爹爹带我来过的,我知道怎么家。”
唐绣瑾勉强提起嘴唇“你平时能出门吗”
阿苏乖巧地头“爹爹从来不会限制我这些,我从小爱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唐绣瑾说“真好。”
她是从小就生活在皇城中的富家大小姐,身边有无数个丫鬟婆子照顾着,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也是来监视她的,她必须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合乎规范,才能让唐英杰满意,才能坐稳自己那个贵族大小姐的名头。
唐绣瑾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拘谨的生活,但是在听到阿苏描述起自己的自由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生向往,就像关在笼中的金丝雀羡慕的看着天空中的麻雀一般。
厉明昕忽然摸了摸她的头。
唐绣瑾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是她反应慢了,没有躲开,还是被厉明昕捉住了一缕青丝。
“我不会拘着你的。”厉明昕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唐绣瑾抿了抿嘴唇,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你想关也关不着我。”
阿苏年纪小,看不懂他们大人之间的弯弯绕,但是直觉自己不应该插嘴,就乖巧的蹲在地上烧篝火。
现在虽然已经是四月间了,但是夜晚还是很寒冷,唐绣瑾他们找不着住宿的地方,就只能靠着篝火取暖。
他们这一路上尽可能地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唐绣瑾抽空去找了一家小当铺,把自己身上那根剩下的乌木簪子贱卖了,换来了二十两纹银,这才避免了穷困潦倒的窘境。
所以现在他们还是有一床小薄毯的,那是派阿苏去集市上买来的。
唐绣瑾感到自己困意上涌,就蜷起了身子,试图靠在自己身下的青石板上睡一觉,但是她刚一躺下,一床毯子就罩了上来,帮她盖毯子的人还毛手毛脚滴搬动了她的肩膀,试图让她翻一个身,好让那床毯子的右半截能垫在身下。
唐绣瑾哭笑不得地原地翻了一圈,对着那多事的男人抗议道“我不冷。”
“夜里凉,你盖着。”
唐绣瑾撇撇嘴“要是论起尊贵,皇子殿下可比我尊贵多了,你为什么不盖着”
厉明昕没有接她这抬杠一样的话,拨了拨篝火才说“我是男人,自然应该多担待一些。”
唐绣瑾正等着他这句话,顿时狡黠的笑了起来,在被窝里一滚,把那破毯从自己身上抽出来,远远的冲着阿苏抛了过去“该照顾的明明是这孩子。”
阿苏不懂这神仙两个在斗什么法,凭空接了一床破毯让这个从小就野惯了的孩子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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