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宇岂会不懂王家琪的意思?他脸都给气绿了。
他想起两个月前还是仲夏,去一趟寒山村,没好吃的也罢,反正他不挑吃。重点是住的地方都简陋得不得了。
寒山村唯一一家有挂着“住宿”门牌的小楼。宾馆不像宾馆,民宿不像民宿。环境恶劣,床铺上还有污迹什么的,无法安眠。
他瞥眼对着王家琪说:“拜托,我那高质的被褥拿过去住一晚后得扔掉!”
王家琪身旁的唐可可终于忍俊不禁,纵使拼死咬紧唇,还是难掩一丝笑颜。
秦曦宇不悦,拍一下石桌,指着唐可可厉眼道:“笑什么?”
唐可可立刻打了下寒颤,不敢造次,怯怯道:“少爷不要误会……我听少奶奶这么说,想起曾经在寒山村打工的日子。”
说着,她从心头抹了把冷汗。
秦曦宇狐疑:“你也是寒山村的?”
唐可可立刻甩手道:“不,小的家人在大西北。我去寒山村打了几天零工而已。感觉住宿环境比大西北还差,就跑西城来了。”
秦曦宇无暇考究一个佣人的来历,但说到奋勇自请到寒山村,难免心里有那么一点抗拒。
王家琪看他那幅厌恶的表情,说:“你就穿得随意点,我把我在宿舍的“陋室”让给你就是了。”她不忘损一句,“可能我真的认床,反正我觉得我宿舍那套被子比你施舍的那套……好太多了。”
话说多不如少啊……这回把秦曦宇得罪了。
他厉眼说:“那就顺便拿个行李箱去,把被子搬回来。”
王家琪别过脸拧眉,她咬咬唇,古怪的小表情表示不满,却又不让秦曦宇看到。心里暗暗怨念:小气的恶魔!
秦曦宇要是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就不叫“西城恶魔”了。
他站起身,一手卡着她的头顶说:“好了,别磨蹭,去订最近的车票。然后收拾收拾,赶车!”
他忽然打了个响指又说:“对了,收拾好细软,擦擦爸妈的牌位和照片再走。”
王家琪倒抽一口气,有气不能呻。满脸复杂和不依。
秦曦宇说:“别忘了前些天我跟那巫婆说过什么?”
记忆在脑海里翻腾,王家琪犹记得那天是母亲的忌日……
秦曦宇拉着自己的手站在萧晓娴面前怒气冲冲直怼得她哑口无言,扬言说过她需要侍奉的“婆婆”只有一位,要尽孝的话就天天去擦擦神主牌……
这时,王家琪心底直呼救——这算哪门子打救?难道只擦了他父母的神主牌,其他祖先的不擦吗?擦完还要上香。她最怕就是那些烟熏感。只是中国文化里头,这也是对仙人的尊敬。她哪敢在这种问题上对秦曦宇多加怨恨?
何况,没秦爸爸那张照片的指引,她还不知道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唯有感慨是欠债版的相遇。
王家琪二话不说,在神堂拿了水桶和抹布,先擦好历代祖先的牌子和列祖列宗的照片后,鼎礼上香便离开了。
虽然心里难免郁闷,但又如何?她总用那句话安慰自己——这里,比王家要好。
王家琪和秦曦宇下了车,没走多远,就见老校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辆三轮车旁迎接。
秦曦宇不由得皱起眉头,在王家琪耳后喃喃低语:“土就是土。”
换做是其他男人,王家琪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好朋友也没面子。可惜身后那个是债主,正确来说,只能好好供奉,她双拳捏紧行李箱的提手和琴箱的背带,心想:王家琪,忍!
老校长见秦曦宇铁灰的冷脸,也尴尬,一味道歉着说:“不好意思,秦先生,我们照顾不周。小村简陋,就这么的交通工具……”老校长俨然已经语无伦次。
王家琪对秦曦宇这种态度做不到和颜悦色,她也眨了眨眸子,皱起眉头,看着他,比了比三轮车光秃秃满是泥尘的尾箱:“请吧?”
校长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甚是诡异,只是无法言明。
秦曦宇西装革履,看着三轮车的架子就抬不起那双长腿。
王家琪先把自己的行李放上去,看看秦曦宇那双铺满灰尘的皮鞋,便清了清嗓子,说:“我说,你可能有能耐拖着行李走两公里进村,但我想你这身行头不经折腾啊。”
校长由始至终尬笑着,他还能说什么呢?如果知道这个大少爷再次光临,他早就向村委申请动员全村子的人把这条路提前铺个红地毯啊。怎么说,也是恩人的儿子。
此时,秦曦宇的脸从铁灰色转成了漆黑。
然而,当车子越走近学校时,轻快的音乐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