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敲了几声,直接推门进去,发现武昌节度使刘仁赡手中握着一杯茶,正坐在院里一张藤椅上品茶,面前石案上的茶壶盖子敞开着,还在冒着热气,完全是一副悠然自得、品茶自乐的场景。
看到林枫进来,刘仁赡也没有起身,用手一指面前的石凳示意他坐下,口中笑道:“臭小子,黄鼠狼无事不到鸡窝!说吧,又有啥不良企图?”
林枫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下,拿过了两个茶杯,将酒斟满了,递给了刘仁赡一杯,将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方才大声说道:“刘大人,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惬意啊!”
刘仁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满意地叹口气,说道:“嗯,浮生偷得数日闲啊!不瞒你小子,这段时间是老夫过得最顺、最开心的!除了此前长途坐船来桂州算是受了一点小罪外,其他时间,不用老夫操心办事,天大的功劳还都分了老夫一份,此等好事,希望臭小子以后多带老夫几次才行!”
林枫不由地放声大笑,又将两人的杯斟满了,依然是先干为敬。
“对了,臭小子,桂州大战还有夷汉盟约的事情你向圣上禀报没有?”刘仁赡将酒杯端在了手里,开口问道。
林枫又倒了一杯,与刘仁赡的杯子轻碰了一下,示意自己陪老人家一杯,等刘仁赡饮完了,方才放下空杯说道:“没呢!好事多多益善才有效果!等潭州、朗州、辰州的事全了了,我会提前回金陵亲口向圣上禀报的!”
“这样也好,不给他人从容布局的时间!不过,想来圣上和齐王等你的消息都快心焦死了!”刘仁赡笑道。
“晚吃的饭才是好饭!”林枫怪笑道,拿起刘仁赡的茶杯一饮而尽,郑重地说道,“刘大人,小子过来是想请教咱们离开之后各类事项的安排,尤其是兵力如何安排。”
刘仁赡一把夺回了自己的茶杯,又拿了一个空杯子给林枫倒上,横了林枫一眼,方才说道:“臭小子,你一定早就有了方案,这是向我来显摆了不是?”
林枫嘻嘻笑了两声,正色说道:“的确是有些事情小子难以拿捏,特来向尊敬的老大人讨教呢!”
刘仁赡略一沉吟,开口说道:“讨教真的是说不上!你小子别看年轻,但是鬼点子也的确多,想得也远。就像那夷汉盟约,虽然老夫不能完全猜透你的想法,但相信你一定有深远的用意,对我大唐未来很有好处。老夫在你面前,反倒是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林枫苦笑着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将身体靠近了刘大人,低声商议起来。
十二月八日,腊八节这天,林枫、刘仁赡一大早就召集了桂管地区所有文武官员,紧张旗鼓地安置好了走后的诸多大事:
武昌军副将马继伟暂代静江节度使,统领桂州地区军政;原马步军指挥使王逵、原蒙州刺史许可琼暂代静江副节度使;马继伟率三千武昌军、一千新绝品兵王/14235/征士兵、一千南汉降兵驻守桂州、昭州、贺州,王逵率三千潭州兵和一千新征士兵驻守梧州,许可琼带领一千整编原桂州兵和一千新征士兵驻守蒙州;
桂州大战收缴钱财、作战物资留下一大半给桂管地区,俘虏的近百艘南汉战船也悉数留下;南汉俘虏中精选两千名愿投诚的士兵带回潭州,剩余的士兵一部分作苦役,负责修缮昭州、梧州城墙、桂管地区道路,一部分则“卖”给各族作仆从……
随后,林枫、刘仁赡分别与马继伟、王逵、许可琼等主要军政官员还有留守夷汉联席会议的头人、酋长们进行了短暂的机密交流,方才一一握手告别。
林枫等人一出节度使府,才发现通向桂州东城门的道路两侧早已挤满了桂州百姓和少数民族。
从昨天晚上开始,林枫已经开始布置撤离事宜,返程士兵已经全部于今天早上到了战船,等候开拔。
林枫林大人要率兵走了!这个消息自然震惊了桂州城百姓还有附近的少数民族,一大早就有人赶到了节度使门口等着。
看到林枫骑马出来,人群一下子疯狂起来,不少人一面高喊着“林大人,不要走啊!”一面向前拼命挤来,好多人将手里的米酒、腊肉,还有一碗碗的腊八粥高高举起,喊着要林枫收下!
自古以来,岭南人民见惯了战斗征伐,见惯了外族入侵,见惯了横加盘剥,直到今日,终于等来了一个林枫,横扫了南汉的侵略军队,与大家订了夷汉平等盟约,又免了大家三年赋租,这样的好官真的是千年难见,自然都舍不得林枫离开。
林枫见到激情的夷汉人民,心潮涌动,眼角变得湿润起来。多好的人民啊,自己做了一个上位者应该做的,他们却如此厚意相待!
林枫借挥手致意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一下子跳下马来,向围过来的百姓抱拳问候。
“林大人,大好人啊!喝老汉一碗米酒再走吧!”一名京族老年人面上淌着泪,将一碗被挤得已经洒了大半的米酒举到了林枫面前。
林枫双手接了过来,将酒碗高高举起,并不说话。
“静一静,林大人有话说!”身边的士兵、百姓纷纷向后面传话,热闹的现场慢慢静了下来!
“谢谢父老乡亲!你们的一片心意,林某铭记在心!今天,林某就代表大唐士兵们饮下这一碗酒,衷心祝愿桂管地区越来越繁荣,越来越富裕!回头再见,乡亲们!”林枫高声喊道,将米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