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跑到城楼上请战的是一群孩子,陈飞带头,后面跟着李春、段瑞、林红、聂小英、黄晖等人,一个个穿着改小的军服,手握军刀,一副要上场杀敌的模样。
林枫气得沒办法,双手在半空中愤怒地空击了数下,怒道:“我再强调一遍,只要寿州城还有一个男人在,就不允许女……小孩儿上城作战。”
黄晖上前一步,一扬脖子,朗声说道:“林将军,我们是小,但我们全都是少年军校的军人,现在全城军民团结迎敌,我们必须站出來迎敌,再说了,我们都是男人。”
林红横他一眼,用尖利的声音说道:“什么男人不男人,我们女人也能杀死敌人,你看娇姐姐她们多厉害。”
林枫气得脑袋都要炸了,怒视着一群孩子吼道:“全都给我下去,这是命令。”
林红“哇”地哭出声來:“林大哥,你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让我们永远记住八个字:勇敢、坚毅、荣誉,还有尊严,现在打大仗了,你却让我们躲在一边吗,我们不干,我们也要荣誉,我们也要尊严。”
林枫眼角瞥见又一大拨敌人攻上了城头,真的上火了,张嘴欲吼,突然看到小孩堆中的一个人影,立刻惊恐地迈出两步,一把将缩头缩脑的九殿下李从谦揪了出來,转头狠狠瞪了陈飞一眼,张嘴狂吼道:“葛畅,马上把他们给我弄下城去,要不然我现在撤了你。”
刚从城头上冲杀一趟回來的葛畅黑着脸跑过來,冲着李从谦一拱手,一把将他挟到腋下,向城楼后面的木梯跑去,其他特种士兵赶了过來,一人抓住、搂住一个孩子,不顾他们的竭力挣扎,同样顺着木梯滑了下去。
林枫的脸也板了起來,再一指安倍晴明、史虚白、韩熙载,又点了点城下,韩熙载一愣,马上蹦了起來,指着林枫的鼻子骂道:“林至善,你今天敢让我当逃兵,我这辈子跟你沒完。”
林枫根本不睬他,向几名特种战士打了一个手势,几名士兵蜂拥上去,架住了三人,安倍、老史倒很安静,自觉向木梯处走去,只有韩熙载挣扎着,跳脚喊道:“林枫,林至善,这事儿咱们沒完,咱俩沒完。”
送走了不相关的人,林枫长吐一口气,示意已经再度奔上城楼的葛畅将三架长木梯拉上來,拉到前面用火点了。
葛畅立刻会意,指挥着数名兄弟将木梯烧油点着之后,顺放到了城楼前方,双手用刀相击了几下,扬声狂呼道:“兄弟们,林大人誓与大家同在,城在人在,杀敌卫国,杀。”
好多在场上激战的士兵,还有城内好多百姓立刻看到了那三架着火的木梯,瞬时明白,这是林枫林大人点着了退下城楼的木梯,向大家表明了自己绝不后退、与寿州城共存亡的决心,心情立刻被带动得激荡起來,跟着狂呼道:“城在人在,杀敌卫国,杀。”
城内,三个普通农妇打扮的妙龄美女看到那三团火光,不由地同时痛哭出声,过了一会儿,周娥皇两手在脸上一抹,拭去了满面的泪水,强堆起一丝笑容,两手分别拉住左右的肖菲儿和段飞虹,轻声说:“两位姐姐,夫君向來脾气很倔强,既然他心意已决,咱就不能阻挡他,还是去护卫伤员吧。”
三个如梨花带雨的美女恋恋不舍地转头,重新参与到伤员护理当中,她们面前的队列中,一名老汉突然走了出來,用右臂猛击胸三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着低声吼道:“林大人,林夫人。”
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三位林夫人,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不由地抽泣成声。
周娥皇轻抚着一名哭泣女孩子的肩膀,扬声道:“林大人从來不想看到任何人哭泣的,大家赶紧照顾伤员吧,咱们护理好伤员,就是对林大人他们最好的支持。”
那名女孩子猛地止住了抽泣,向周娥皇深深一鞠躬,转头跑开了。
周娥皇迅速低下身,埋头整理一堆拆换下來的沾血布条,借以掩饰眼角无法抑制的泪水,心中默默祝福道:“林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城头上,林枫可根本沒有观察到城内的这一幕,抓起一把毛巾在脸上一抹,使劲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盯着城墙上的战局,不停地大喊着:
“盘龙,结好阵形,先左后右。”
“张亮,后退,保持阵形。”
……
完全是以命搏命的厮杀越來越激烈,双方的士兵不断地倒下,对阵的面孔不断地换人,城墙上尸体如急雨一般被扔到城下或者快速递传到城内。
原本一直持续不断的《精忠报国》歌声慢慢消失了,攻守双方均是沉默不语,完全木然地向前攻击,攻击……
纷乱混杂的战斗中,盘龙唯一的右手也被一名周兵砍了一刀,他的两名贴身护卫全部倒在了血泊中;葛畅因为太过疲倦,在掩护自己兄弟时被人在大腿上捅了一枪,几可见骨;罗玉凤小腿被人砍了一刀,张娇的右颊则被人划了一刀;累极了的张亮头上被人砸出一个大包,郁郁葱葱脚踝严重扭伤……
至于那些來援高手、寿州守兵、乡兵,倒下者无数,城头上残肢无数,废残兵器无数,虽然这些很快都被清理了,但那些乱淌的血渍已经深深渗入了地面,把整个城墙彻底变成了红色。
林枫透过大盾缝隙,面无血色地盯着眼前的惨况,两只胳膊紧紧环抱住了面前栏杆,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这就是一场看谁撑不住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