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七她姑和医院里的几个人连带着几个七里镇的警察在距离许愿堂不远的地方找到七七昏迷的七七的时候,刚好赶上宁安到了七里镇。
七七她姑和宁安对视了一眼,空气瞬间凝固了,宁安看着七七她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好,我叫宁安,是七七的好朋友,来参加婚礼的。”
七七她姑没有说话,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几乎是恐惧。
七七只是因为心理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长途奔波导致的体力透支而昏迷的,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事,但是就是迟迟不肯醒过来。
宁安和七七她姑一直在病房里守到深夜,七七呼吸平稳,一切正常,只是在深度睡眠之中没有醒过来。七七她姑看看一边十分焦急的宁安:“没事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医生,我敢保证,七七她没事的。我们可以出去谈谈吗?”
宁安没有说话,跟着七七她姑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到了走廊的拐角,昏暗的灯光下,七七她姑显得异常的苍老。
“我是应该称呼您凌大小姐,还是楚夫人?”站了许久之后,宁安终于打破了平静,用她那似乎千年不变的平静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是绝对再也不肯叫我‘姐姐’了的。”七七她姑苦笑道:“七七从没上高中的时候就跟我说,她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叫宁安,喜欢旅行,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
“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我。”宁安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就像我当初刚认识七七的时候,也万万没有想到七七是她。我知道,你不会怀疑我是有目的接近七七的,我当年走了,是早已决定彻底跟你们凌家断绝所有的联系,包括七七。我知道,这对于七七来说不够公平,但对我来说,我最不想再见到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可是命运好像就是这样呢,当我知道七七是她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四年的好朋友,无话不谈,她才把自己和自己家里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
“七七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你记得吧,她是七夕那天出生的,七七,是她的生日,也是为了纪念你们。”
“纪念?”宁安苦笑:“拿一个我和我不爱的人的孩子,纪念我和我死去的爱人?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搞不懂你们凌家的事情。算了,凌大小姐,很多我当年就不懂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想懂了,我知道,七七她父亲再娶了,过得不太好,七七这些年的所有事情我也都是知道的,谢谢你照顾她这么久,只是,凌大小姐,我拜托你,永远都不要告诉七七,我是谁。”
“骗子!”宁安平静的话音刚刚结束,就听到拐角的另一边,七七恨恨地说道,然后就是一连串跑出去的脚步声。
“七七!”宁安追过去,刚好看到七七跑出去,甩过来一句话:“都走吧,我谁也不想看见!”
宁安低下头默默地走了出去,没有追着七七离开的方向,只是趁着夜色,在七里镇的街头,像个野鬼一样地游荡着。
一样的情形,一样的场景,仿佛当年的一切又在她眼前重演了一遍。
二十几年前,同样是在医院,同样是在这样的午夜时分,她穿着病号服逃命一般地跑了出去。那个时候她没有现在的万分之一冷静,也更没有现在的万分之一坚强。她只是一个被骗婚了的小姑娘,一个刚刚生了孩子却也刚刚知道真相的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她逃走的时候,明明知道那个小小的婴儿床上睡着她没来得及见面的孩子,但是她没有勇气走过去,她怕她记住她的样子,就忘不掉了,就像是她背叛了自己死去的爱人,糊里糊涂地嫁给他的弟弟的罪恶感一般忘不掉。
凌家的人找了她很久,还好那时候通讯十分的不发达,她一个又一个地方地走下去,终究没有被他们找到。
后来凌家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七七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她听的。
七七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自嘲地说:“这些事情,除了你以外,我大概是再也不会对别人讲了的。我曾经有很多朋友,我觉得应该是朋友的朋友们,但是他们听了我的事情,全都因为不相信,觉得我实在哗众取宠一样的胡诌八扯,觉得我这个人不可交,讲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就渐渐的离我而去了呢。”
宁安当时想着,如果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把一切都告诉我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也可以顺其自然地离你而去了呢。
但是七七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宁安的时候,已经是她们认识的第四个年头,宁安和七七一样,觉得对方是自己这么多年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
不可否认,七七真的很像她,在不是特别信任一个人的时候,绝不会随意地说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往,仿佛只要自己永远都不说,那些明明刻骨铭心的事情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蒙了灰尘,慢慢生锈,慢慢腐朽,然后也化成了灰,再也不被记起。
但是,就像她说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她遇见了七七,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谁也扔不下谁的朋友,然后,记忆就像是被撕开了的伤疤,再一次重温当年那鲜血淋漓歇斯底里的场景。
七七的精神开始恍惚,骗子,全世界都是骗子!
来到七里镇之后,她遇见了穆苒,遇见了自己从前最向往的却从来都不敢奢求的一切。她曾经觉得命运是何等的眷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