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际,玉女转头四望,只见虚空上一片血幕,犹如一张巨大的红绸棉被,转眼就要盖在自己身上。
那把腾空升起的纸伞,受此血气侵染,四边逸散的金光,陡然一泻千里,再无一丝光芒,散发出来,天幕中仅仅剩下老者那一张腥红之口,喷吐而出的气息,泛着一股腥味,随着血雨,不断的涌向跳跃躲闪的金童玉女。
地面上腾然而出的滚滚气泡,宛如坟起的土堆,越来越大,远远望去,一片血红,此间天地,乃是一处幻境,大小有限,所以即便金童玉女还有力量躲闪跳跃,也是逃不过无边血幕和无尽血泡的侵袭。
不消片刻,金童玉女二者就被滔天而至的血雨,给浇了个满身红。
这惊涛震天的血雨,浸染到此地的每一寸空间中。
金童玉女的全身上下,终也是被血雨给完全的覆盖住了。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彷如被冰雪冻住了一样,牙齿上下颤动,浑身颤抖,血滴不断的从他们身上滴落在地,血泡络绎不绝的升空而起,从浮在空中的气泡上,隐约可见其上倒映着一个闭目沉思的少年。
冷。
寒冷。
这滴滴的血雨,串连成丝,触及在吕光身上,随着血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完完全全的把他包裹在内,吕光只觉得自己全身如堕寒冰冷窟之中,周身各处冷得发麻冻得发颤。
那一道道血丝,好像是一条条冬眠醒后的毒蛇,嘶嘶直叫,向着吕光的魂海深处,高歌猛进。
吕光魂海中再无任何念头,只能身不由己的任由那一道道血丝,缠绕伸延到他魂海之中。
当第一根血丝触碰到他的魂海中时,吕光只觉魂海骤然一痛,身体犹如电击,发出一阵剧颤,而后神智开始微微有些溃散,眼神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炯炯有神,逐渐变得涣散起来。
吕光沉心静神,仔细感受着魂海中的一一切变化,适才那一阵疼痛,疼得几乎让他脑浆迸裂,几欲身死。
泛着青幽绿光的魂海,一望无垠,那丝丝血雨,慢慢触及到魂海之中。
噗
吕光只觉自己的魂海,骤然发出一声颤音。
随即他再度沉心感应,不禁被出现在念头中的这个场景给吓了一跳。只见魂海虚空之上,流转翻腾着道道青色光晕,如同那日他跟周天泽战前领悟时,所感悟到的魂海一般无二。
嗤嗤
整个魂海在那丝丝血雨触及在内后,就突然发出一阵仿似火烧枯木的声音。
那覆盖在魂海上空的青幽光晕,也是变得不太纯净,其间隐隐流淌着一丝血红。
吕光觉得自己魂海中整个流淌的念头,仿佛被截断的东流之水,顿时停止不动,毫无生机了。
吕光有心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则此刻,他却是好像一个局外人,一切都身不由己,自己竟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念头停止闪动,魂海不再荡漾,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将要变成一个痴呆傻愣之人
这由外而内,突然袭来的道道血丝,居然有着如此奇异巨大的能量,使得自己的魂海不受本身心念控制。
吕光心中一凛,心中暗暗着急。
吕光站在原地,寸步难行,这一刻他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自己稍有退缩,那在魂海中翻涌延伸的血丝,就会侵占自己的魂海,控制自身的心神。
这种感觉一闪即过。
但已足够令吕光认识到这种局面的危险性。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没有力量,没有具象的无形战斗。
吕光感应着魂海中的诸般变化,沉心其内,指挥着魂海中的念头,欲要把这肮脏腥臭的血滴,赶出魂海。
吕光身形猛地一震,只觉得浩瀚无边的魂海,仿佛突然被人摇晃的茶杯一样,顷刻之间泛起了层层波浪。
情景震撼,宛如山崩海啸。
那一道道触目可见的血丝,倏然涨大,变幻为一根通身血红,粗大无比的巨棒。从虚空之上,直接插入吕光魂海海洋之中。虽然没有手去控制着它,然则这一根巨棒,却突兀的旋转不停,把吕光的魂海,给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热水,漩涡极深,黑不见底。
嗡
吕光陡觉自己的魂海,在经由这巨棒搅弄之后,仿佛像是暴雨如注的夏日傍晚,发出一声声惊颤之音。
这根巨大的粗棒,从无到有,由血丝一交集而成,矗立在吕光魂海之中,上下无边无际,虎虎生风。搅动之间使得魂海中产生的念头漩涡,漆黑一片,遥遥不着边际。
头颅胀痛欲死,吕光双手抱着脑袋,狠狠的敲打着额头,宛似要把脑颅中的那根血色巨棒,给撬出来。
过了一会儿。
吕光全身的汗毛孔都收缩紧闭了起来,犹似三冬腊月里冬眠嗜睡的山间狗熊,浑身上下再无一丝生息散出,全身发冷发寒,牙齿上下磕磕碰碰。
吕光咬紧牙关,面容中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双目紧闭,身体猛烈的颤抖不停,转眼之间,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血了,一副将死模样
这一刻,吕光的心念骤然产生了一种迷惘,这种无法看见只能感觉到的痛苦,令他的心神突然变得澄澈起来。
痛,苦痛
有时反而是通向冷静的好一种方式一种刺激一种外因。
魂海中所衍生的那种痛苦,越演越烈,趋于极,仿佛刀片扎在手掌指甲里时的此种钻心之痛。
可是,吕光的心绪却开始渐渐云游物外,不再记挂着这种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