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警幻星君这一席话后,吕光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过了半晌,他方才涩声问道:“如此说来,那岂非太虚幻境的所有人,只不过是域外天行者所豢养的一群‘宠物’?”
警幻星君精致绝伦的脸上,竟慢慢浮出一种奇特的神情。
她对吕光所说的‘宠物’两个字,十分赞同。可不正如吕光所讲的嘛,这一个又一个的jì yuán时代,轮回不止,太虚幻境内数万万的生灵,全都是有形无神的‘假物’。哪怕是那些拥有琉璃玉身的真人,也无非只是比常人活得久一些罢了。
警幻星君很满意现在吕光的反应,在这种局势之下,如果只是单纯的诛杀吕光此人,恐怕已是改变不了太虚幻境之中人人向道的局面了。她之所以犯下‘天条戒规’,也要尽数告诉吕光实情,乃是为了要从根本处摧毁吕光的意志。
如今吕光代表了天下的道人,他在世间道派的声望,已无与伦比。只要能让吕光知难而退,不再进行这毫无意义的反抗,那么警幻星君便也能省却不少麻烦事。
吕光见她沉默无语,不由得追问道:“到底是也不是?难道说,那些传说中离开了太虚幻境的真人、鬼仙,都是假的?”
警幻星君微笑道:“这倒不是假的。只是无数个jì yuán以来,能在太虚幻境内,真正觉醒出‘真灵本我’的生灵,少之又少。你千万莫要将‘飞升’与‘接引’搞混了。”
吕光喃喃道:“接引天光……是了,我曾在天山墨池,亲眼见到过那种奇异璀璨的光芒。”
警幻星君继续说道:“吕光,自你开窍闻道以来,本君将你的所作所为,尽皆看在眼里。说实话,我很诧异,也很惊讶。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窥测到太虚幻境的秘密。本君且问你,既然你已知晓了,以后无论你再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吕光仿佛陷入到久远的回忆中,在此刻,他蓦然想到‘天上人’当日飞离摘星楼时,对他所许下的承诺——
只要你能拯救太虚幻境的千万黎民,待得功德圆满之后,自会霞举飞升,和父母亲人于天宫相聚。
吕光低下头,紧紧皱着眉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确信天上人不会出言骗他。
但以警幻星君的身份,又岂会编造出这等谎言来欺骗他,须知现在他的身家性命,仅在这位星君天神的一念之间啊,对方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忽然抬头说道:“我不会半途而废。有人求道,我就传道!”
“嗯?”警幻星君重重的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说罢此言,手指微微一抬,指向吕光,却见一道紫色气劲,骤然自她指尖勃发,向着前方凶猛击去。被骤痛袭击的吕光,片刻之后,意识方才逐渐回归本身。
他的身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之感。
天空中朵朵白云漂浮游动,仿若只要他伸手一碰,便可将流云抓在掌中;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万道晨光刺目炫丽,令他心神澄澈见底,仿佛道道阳光补给着他身体所需的气力;更美妙的是山林间的一草一木,他甚至能够全部看见,花花草木上散发着一丝丝绿气,似乎他双手一招,所有气浪就会凝聚成气旋向他袭来。
周体通泰,妙不可言!
时间似是被无限拉长,这一刻恍如永恒!
玉生烟俏脸煞白,猛然射出的青光,使她粹不及防,无法招架,唯有暴退数丈,来消弭青光势头。她白衫染上几点泥土,让她看起来稍显狼狈,但是她脸色不变,神情镇定,稍作整理,就凝神望向场中形势。
观山道人走上前去,但当看到以玉生烟为首的几位女弟子,以‘品’字形把吕光给护在中间之后,就马上显出了一脸笑容,道:“只消闻一闻此物,他便能清醒片刻。”说罢,把玉瓶递向走上前来的蔺溪鱼。
“好,量你也不敢玩弄花招!”蔺溪鱼回身正要蹲下把玉瓶放至吕光鼻口处,不料单手不小心触碰到吕光胳膊,陡然一个颤栗,她只觉浑身气力顿时一消,似是被人给强行抽去一般。
一个呼吸间,就酥软倒地。玉瓶摔在地上,秋风骤起,空气里顿时飘扬起淳厚的梨花香味。片刻后,愈来愈浓,呛得众人呼吸困难,难以为继。
蔺溪鱼突然跌倒在地,引得其他人急忙上前探视。警幻星君踏至近前,眼光毒辣,得出因果大概,不管他人别样目光,自顾自的在旁沉思不语。一应门下弟子,除玉生烟外,也都是站定不动,静待掌门发号示下。
警幻星君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狐疑不断。此人身体从外象上看,大有不妥,但他明明呼吸不闻,心脉俱断,又怎能摄人气力呢?
莫不是那地底之心已被他吞入腹中?周锦琅粗重的眉毛,无风自动,上下一颤,火气上升。他冷眼注视玉生烟一脸担心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此人定与她有莫大关系,说不定还有一段亲密无间的过去。
观山道人观此现象,心下惶然。以他过往经验心得,梨花蕊只需稍微嗅闻,哪怕是一濒死凡人,也能瞬时回光返照,下地就走。
怎么眼下竟是这般结果?不单单是他纳闷不已,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知彼才可明察秋毫。
周锦琅盔甲啷当,跨步上前。准备查清这将死之人身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