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嘴里已经嚼无可嚼,苍月才有气无力的给鬼道回应了一个眼神。
“苍月!”
声音就像是秋末的蚊蝇,让本是居高临下的鬼道不由的伏下身来。
“什么?”
“苍月!”
苍月努力的提高了一下嗓门,但是这份努力让他的喉咙爆发出一种难言的疼痛,不得不放弃了大声喊出来的意图。
“你叫苍月?你的家人呢?”
好像是多此一举的问话得不到苍月的任何回答。
他已经没有力气来回答这些问题。
“想不想吃上饱饭?”
苍月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并没有对这个人产生任何信任。
或者说,他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诅咒,欺骗,霸凌,暗杀······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这本来是他准备放弃的。
“来就跟我走!”
说完,鬼道直起身子,径直往前走去。
苍月迷茫的看着那个背影,大脑里并没有任何激烈的斗争。
而是因为多日来的饥饿,让他的反应已经迟钝到让人失去耐心的地步。
他缓缓的起身,望着那个背影发了好一会呆。
许是刚才那个包子产生的能量慢慢的扩散开了,他在那个背影就要消失的时候倏忽的站了起了。
颤巍巍的蹒跚着,踉踉跄跄,似是奔跑,又似是跳跃,向着那个背影追去。
落日镇里的荒凉已经是融进了骨子里。
因为大战的缘故,异世界的奇人异士一窝蜂似的进了这个空间。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发现新的世界,带给他们的只是进退无门的凄惨。
落日镇成了他们的归宿。
就是这样聚集起来的村落,在被彻底废弃之后,成了犯罪的天堂。
“蝼蚁的命运!”
鬼道站在废墟的顶端,那是落日镇已经好久没有人敲响的古钟。
钟楼孤零零的矗立在镇子的西边,是鬼道为首的团伙的据点。
没有知道为什么在那一时刻,鬼道会突然动了善心将这个濒临死亡的孩子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
苍月瘦弱的身躯自这天开始很长的一段日子都是弓着身子站在鬼道的身边。
而鬼道每天做的,除了教授他战斗的技能外,就是给他提供吃喝。
而他穿的是跟随鬼道第一天,鬼道甩给他的一件长袍。
浆洗的都快要没了颜色。
在这个破落的小镇,身着干净整洁的恐怕再找不出第三个人。
“你要在这个小镇活下去,就要比让你活不下去的命运更狠。”
“······”
苍月迷茫的看着鬼道,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梦想!”
“梦想?”
“是的,梦想,你要有自己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没有梦想······我只想活下去!”
他孱弱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能够填饱肚子而有所改变。
蜡黄的脸色,习以为常的被人们接受。
在酒馆破败的凉棚下,苍月学会了喝酒。
那是每一个星期,鬼道都会带他来的地方。
寻常的一天,落日镇的黄昏还是没有落日,而是绵延无际的细雨。
鬼道带着苍月安安静静的坐在酒桌前,一盘花生米稀拉的预示到他们今天的喝酒就要到了尾声。
在这时,两个大汉冲了进来,像是赶路的人来找避雨的地方。
狭小的空间里,甩掉的斗笠,散落的雨滴溅满了鬼道眼前的花生米。
苍月抬起头紧盯着那两个来客。
但是来客却是满不在乎。
“看什么?”
两个大汉目露凶光,或是细雨的潮湿让空气充满了湿冷,让两人急于寻找事端来抵抗这寒冷。
苍月仍旧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那两个大汉。
而鬼道却是面无表情的将碗底最后一滴酒倒进了喉咙。
“还看?找死吗?”
脱下斗笠的大汉露出身上的劲装,一看就是贵族家的护卫。
“你把我们的花生米弄湿了!道歉!”
鬼道有些意外,不知道何时有了这样的胆量,与当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那又如何?”
两个人活动着手腕,急不可待的往前走来。
这是王城来的人,自认为是上等社会的人,对于这些被遗忘的小镇里的破落户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而对于这来自顶层的藐视自然让他们很不舒服。
“道歉!”
苍月坚定不移的重复道。
“好!来大爷给你道歉!”
一个大汉伸出粗壮的手臂抓起那盘花生米将所有的花生米粒全都扔了出去。
然后,啐了一口唾沫在盘里,扔在了桌子上。
“来,给你换了盘新的!”
“哈哈······”
旋即,两个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而鬼道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顾自的盯着凉棚外的细雨绵绵。
“哎呀!”
苍月看到鬼道的冷淡,似乎忽然明白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这一声惨叫,便是他做出的回应。
靠在最前的大汉忽然捂住了肚子,痛苦的弓起了身。
脸上扭曲的面容让人难以相信与刚才嚣张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混蛋,竟然敢对我们动手!”
另一个大汉大吼一声,拽起了苍月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