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辛河到了贺老爷子府上后十分规矩,也十分……随便。

她叫退了那些上茶的丫鬟们、门口的家丁还有园子里的修剪工,表面看起来与贺缙交好,实则不动声色将他从园子拽进了客厅。

贺缙默默给了她几个白眼,人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火急火燎的节奏,刚进客厅他便赶紧把自己一把老骨头挣脱。

贺老爷子皱眉道:“我说你这小子,你……你到底是谁?”

贺老爷子眼见这小子终于没跟他抬杠,并且还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她下巴上的一簇胡须被轻轻揭下,又将自己故意涂的有些蜡色的脸蛋就着随身的帕子用桌上未冲泡茶叶的白开水洗净,擦成原本白皙干净的肤色,而后取下头上木簪,将那固定头发的布条解开,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十分有弹性的垂落,随即一张容貌清丽的脸蛋露了出来。

虽不施粉黛,然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睫毛浓又密,眉目间除了女子的秀气还有非凡的风雅气度。

可是贺缙可不敢将她当做普通的女子瞧了。

如他猜测,六王妃果然没死。

正在此时,朱门外不远处传来家丁气喘吁吁的叫唤声。

“老爷!云王登门拜访!”

云王!云……

贺缙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四年前已经在世人面前死了的人,若此刻太史辛河被发现的话,免不了一场无谓的伤害啊。

“你,从这边走!”贺缙的语气像是在命令,瞬即为她指了一条可以从侧门避开的路径。

当前机警果断的贺老先生绝对和路边那个懒懒散散的贺老爷子搭不上边。

听说云王来了的时候,辛河首先想到的不是应该先避开云王,而是在想为什么,幸好贺老先生却已经将她抓至一边逃走的路上。

贺缙将客厅匆忙收拾一通,听说云王来了也没有出去迎接贵客,反而坐下慢悠悠喝起了茶。

当然整个长安城敢这么做的人也只有贺缙一个,倒不是因为他是长安城首富,而是他独特怠

“近来听闻贺老先生又大赚了一笔,看贺老先生如此悠哉模样,果然哪!”宋子甄一身随意的白袍,不像是王公贵族,反倒跟不染俗尘的仙人有八分相似。

贺缙是即将年满六十的人,就要有年满六十的样子。

“这位年轻人长的好不飘逸潇洒,可是想来谋个职业?”贺缙眯着眼睛,依傻卖傻。

众所周知贺缙不得罪朝廷,也从未与朝廷中哪个人有过较好的交往,所以他装作不认识云王宋子甄,看起来也合情合理。

宋子甄扬眉笑了笑,丝毫不因为贺缙的态度感到懊恼,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什么人。

时常跟其左右的萧岳竟然没有在一边,这是为何?

贺缙突然想到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没想到啊殿下,我去寻个方便都能在贺老爷子府上遇上个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果然是长安城首富啊!下次殿下还得带萧岳来啊!”

不远传来萧岳幸灾乐祸的声音。

萧岳和太史辛河一前一后站在朱色大门外,男的面露喜色,女的……显然神色凝重。

贺缙眯着的眼睛依旧眯着,只是脸色明显沉了下来,被桌布和宽袖遮住的手指轻轻握住膝盖,以支撑他保持着那份镇定平和。

怎么会这么巧合,是不是云王早就知道太史辛河会来?早就知道太史辛河的身份?贺缙暗中揣测。

而这两个问题——几乎也是太史辛河要问的啊。

是宋子甄提起的贺缙这个人,可是她刚找到贺缙,宋子甄却突然出现。

那么今天是不是他早就预谋好了的?

空气中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戛然而止,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青丝从她两鬓垂下,中间露出一张愁眉苦脸,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因为失算将心情挂在脸上。

她抿着嘴,双眼无神地盯着宋子甄,无话可说,懒得问的同时也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反倒是宋子甄,眼中秋波流转,眉头舒展毫无恶意的样子。

在她半疑半恨之时顺带又多添了些愤怒,如果眼神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宋子甄一定死了好几十遍了吧。

“云王殿下,说吧,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从我入长安城第一天开始。”她冷着脸,原本以掩面先生之名在他面前保持的客客套套和恭谦全然无剩,如果她会武功,打得过他的话,定然不屑选择文邹邹且耗费脑力的方式与宋子甄呈口舌之辩。

但现实是她并不会丝毫的武功,所以萧岳从房梁上跳下的那一刻,她便不选择硬抗。

宋子甄点点头,杏眼中清晰地印着辛河的身影,且只有她的身影。

“我可是有什么地方露馅了?”辛河问道。

她一双清瘦的拳头微微收拢,压制住心中愤然。

宋子甄似乎有一股难掩的笑意,摇头道:“没有。”

“你要杀我?”

宋子甄咯咯轻笑,看着太史辛河眉头紧锁,被逼露出原型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他摇头,道:“非也。”

“我和宋子卿成婚那日你没来,我之前也未见过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太史辛河总算将心里的问题一一问了遍,可是回答却没有一个是符合逻辑的。

宋子甄莞尔:“我比六弟先认识你。”他只说了这么多,关于为什么比宋子卿更早认识她,没再多解释一句。

不过辛河也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所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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