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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一点一点过去,细雨从飘飞到直落,下得越来越大,天空乌云浓集,灰蒙蒙暗黝黝的,才过午的天气仿佛到了黄昏,哗哗的雨柱噼啪啪砸落,无数水流从平滑的屋脊上流下来,顺着斜出的屋檐落下,形成了一道雨帘瀑布。@|
“瀑布”内盘坐的两人形容平静,丝毫不为这铺天盖地的雨声所扰,身穿一领淡青色绣荷道袍的太上长老面如白瓷,神色清谧,身上的气息平和淡然,无论风雨多大,那种气息就让人觉得心平气和。萧琰的神色也是平静的,但她此时已对外物无所知,全部神识都沉入在紫府中,以所有的神念包裹着沈清猗的朱雀三星,希望能以自己的气运相助于她,帮她减轻痛苦,度过难关。
痛苦当然无法减轻。
沈清猗此时的痛苦已经到了极致,她听不到倾盆而落的雨声,也听不到自己骨肉煅烧细微的噼叭声,甚至闻不到煅肉烧熟的肉香,所有的五感能感觉到的就是痛苦,极致又无尽的痛苦:神识包裹着丹火,仿佛十几万根无形的火针刺入她的识海脑域,即使登极境的武者遇到这种痛苦,恐怕早已经痛得抱头呻吟;相对于识海的这种痛楚,丹火对骨筋肉的煅烧痛苦到极致反而麻木了,然后造化剔骨药液对**的重组新生却又像百万根牛毛毫针同时刺入,剧烈的刺痒又将麻木的肌肉唤醒,清醒的感受到老肉分解化去而新肉生长的痛楚,那种剧痛和刺痒又如千万道紫电击中身体的颤栗,能让人抽搐昏厥……
来自识海和身体的这两种痛楚叠加,即使是洞真境宗师以真气相护也未必经受得住,然而沈清猗的脸色虽然惨白如纸,浑身都在颤抖,但她的意识却非常清醒,完全没有击垮她的意志,就像百炼钢炼出的钢丝,一根丝绷得笔直也强韧而不断。
她用坚韧的意志抵抗着这种痛楚,而这痛楚也同时锻炼着她的意志,锻炼着她的神识,让她的神识愈来愈凝实、精纯。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痛楚在减轻。
不,不是痛楚减轻,而是她的神识在火煅下愈发凝实精纯,对丹火的耐受力和抵抗力增强了。
沈清猗又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中有一种莫名的清凉,就像雨露滋润着绿叶,又像泥土滋润着树根,虽然不能缓解她的痛楚,却有一种勃发的生机蕴在里面,仿佛支撑着她的神识永远不会枯涸。
沈清猗痛得抽动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笑容,笑容浅浅,却如殷殷红梅,凛冽艳色,凌寒怒绽,透出绝顶的风华,可惜此时无人得见。
尽管在极致的痛楚中,她清醒的意识仍然让她保持了敏捷的思维,让她想清楚这股清凉的生机来自于何处。
应该是萧琰的气机。
她的气机将她的“运”送了过来。
沈清猗立即决定将这一次的炼体更进一步。
不是丹体的境界更进一步,而是将丹体煅烧得更凝实、紧致。这就跟玉石一样,越凝实紧密的越坚硬。
沈清猗的原计划不是这样。
她的魂域宽广无人能及,加上意志无比坚韧,获得丹道炼神之法后就一日千里,虽然入道才三年,但神识的强度已经相当于武者的登极境大圆满,比起其他处于黄丹境时的丹师的神识要强出十几倍。然而这样强的神识也不是无穷尽的。她以神识包裹丹火煅体,在高温灼烧下神识如流水般的消耗,就算她的识海是一片广阔的湖泊,也经不住这种如河水涌出般的消耗,一旦识海枯竭,她的炼体就必须止步。事前她经过精确计算,能支持她煅到九品黄丹体——每一丹体都分九品,越高品级越好。而九品之上还有一品,称为究极体,俱罗祖师说“可遇而不可求”,因为要触动天道规则,才能机缘巧合的炼成,否则神识再强、意志再强,也无法炼成。俱罗祖师当年以先天级的神识炼黄丹体,也只炼到了九品。沈清猗原也计划炼到最高九品,然而她现在的主意变了。
她想试一试,以自己的星命气运,加上萧琰送过来的气运,能不能有机缘触动天地规则,炼到究极体。
俱罗祖师没有提怎么炼成究极体,只是说神识不断的凝练、精纯,意念在识海中不断的想象,想象,无边的想象……。人的境界会受到限制,但思维没有限制,成人的想象力不一定比孩童强,先天宗师的思维也不一定比想象力丰富的普通人强,相反,因为经历太多看得太多,各种可能不可能固定在脑中,反而会被自己的固有思维限制,想象力不能无限延伸发展。所以俱罗子的想象力不一定超越沈清猗,相反,因为沈清猗魂域的宽广,先天就具备了思维无限延展的优势。但究竟能不能思维延展到触动天道规则,沈清猗并没有把握。然而延长炼体的时间,却会让她承受更长时间的痛苦,也会让她遭受识海可能干涸的危险,萧琰递过来的“运”不可能真正支撑她识海不枯竭,只是增强她的运道。
但沈清猗果断下了决定。
既然她入了丹道,就要做到最好。
既然要炼体,她就要炼到最好。
她从踏上这条道起,就知道这并不是一条多么美好的路,艰险困苦不必说,还要能人所不能,越往前走,越要经历大小的劫难……以师尊的通才和境界,也没过得了他的劫,命陨于地下河。艰难求索,求到最后也未必求到长生,不过常人多活个几百几千年,历这般辛苦,究竟值不值?
值与不值全在一心之间。
有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