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朝我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什么叫骨节分明啊骨节分明,我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手指头又白又细且骨节分明的样子是这般可怕。
可怜本神君还不到三万岁,还没替易北找到积骨石使其复生,还未尝过情啊爱啊这些磨人的滋味,竟要死在一堆皑皑白骨的手下了。
我闭上眼,准备挨她一掌灰飞烟灭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去追随易北湮灭时的灰烟,奈何她这一巴掌迟迟不落下来。
“末儿,你别吓我……”
我等了又等,没等来该来的一巴掌,等来的是罹臬一把将我拽到怀里。
听见罹臬的声音,我勉强睁开眼,心里五味杂瓶很不是个滋味。
“你来的也忒晚了,得亏本殿命大……”
说话间,我眼风里悄悄觑了一眼身侧,只见七八棵一人都环不起来的老树生生被人连根拔起,方才还威风凛凛站在我身侧的女子连同她那些喽啰小胳臂一齐乱七八糟的倒在那里。
觑罢,我又闭上眼去,咽了口唾沫,将方才没说出口的‘你不必忧心本殿,还是忧心些自己救驾来迟的罪过罢。’生生吞回去。
这般光景,可见其手腕之狠辣无情,我可没胆子同他开玩笑。
谁知,罹臬听我这番话,抱住我的一双胳臂又紧了紧。
“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任由言关使唤你。”
我默了一默,思忖半晌,抬手拍了拍他胳臂:“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认定了吧。”
“殿……下……”
身侧传来方才那女子微弱的呼喊,我虽已力竭,听到“殿下”二字还是抬起眼来瞧她。
“嗯?”
罹臬与我一同抬头,看着那女子迟缓地往这边爬,叫我想明白了这声殿下唤得到底是谁。
“殿下……你……来了……”
罹臬看她一眼,将我往身后藏了藏。
既然人家找的是她正经的主子,这里也就没我什么事了,索性再闭上眼去,单听得罹臬冷冷淡淡问他:“你认得我?”
那女人答道:“殿下……奴婢是侧妃娘娘身边的素衣啊,奴婢是素衣啊,殿下您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以前您小时候奴婢还抱过您啊……”
我:“……”
想到此刻抱着我的人九万年前曾被少许皮肉粘附起来的一堆白骨抱过,我哇的一声,吐了。
一面吐着,我竭力从罹臬怀里挣出来,却没想罹臬将我抱得更紧了。
“扶末!”
在他近乎失声的嘶吼里,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唔,怪不得他叫得这般惨烈,原是我这厢吐血吐得同他的嘶吼声一般壮观。
我看着我自己的血一口一口打湿罹臬的玄色云锦长袍,被他一把捞起来。
“先不说了,咱们走……”
随后,我看见他广袖一挥,将映在我眼前的那片老林拂去,换成了他袖底的温度。
待我眼前罹臬的袖子拿开,我恍惚看见自己似乎正处在一方亮堂堂的大厅里靠窗的贵妃榻上。
窗外有几根细竹斜斜生着,叫人一下子想起了昭阳殿里易北替我种下的几杆瘦竹子。到底是在梦里罢,我人都回到九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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