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人说,易北是我舅公在行军路上捡来的,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我却也不见有人把他带走的衣物送来。私底下琢磨一番,大抵是父君极力巴结玄冥,以衣代身,雷型伺候了。
就连我手里所捧着的这外裳,还是那天易北跪在我殿门口,跟个有了心上人却受爹爹阻拦的小姑娘似的,要死要活非他不嫁,任凭旁人怎么劝都不起来。我气急了,盛着满满的杏仁茶的碗抬手砸过去,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心窝窝那里。
我拧不过他,终还是允了。易北临行前顺手把沾了杏仁茶的衣服搭在书房正堂,到里面去正经拜我三拜,匆匆走了。过后我察觉到他忘了带走的衣物,细细叠好放在书房里他的位子上,惘然又伤感。
没想到这竟是他留给我仅有的遗物。
两万年前,我刚刚被封为储君,纵横茫茫九重天,放眼望去,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那个敢管我
文曲星君设的学堂里,念书的,必然没我。几个找我念御令的小仙都知道,想要知道我的下落得先去南天门问问那几只皮毛油光发亮的老虎。
奈何南天门的那几只懒老虎太精,我头几次踏出南天门的时候,须得恭恭敬敬报上行踪,恭恭敬敬一句没有天君御令,再恭恭敬敬的把它们打上一顿才行。日子长了,它们几个见了我也就当做没看见,懒得再与我纠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过去算了。
后来的一天,找我念御令的小仙再次找上它们,却依然不知道我的去处。
几个资历尚浅的小神仙听说储君找不到了,大惊失色,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小仙上报老仙,老仙上报管事的姑姑,一级一级上报,后传到了我姬亲耳朵里。好巧不巧,掌事的姑姑恰碰上如今已被封为侧妃的当年的瑶池仙子哭哭啼啼的同样找上了姬亲,一个说我不知去向,另一个说我偷了瑶池里养的鱼。
姬亲皱了皱眉头,让人在未央宫门口守着,只要见了我,一棒子打晕了拖去蓬莱宫。
我揉着脑袋从蓬莱宫的神仙椅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那瑶池仙子脸上淅淅沥沥的抽噎着,伸出一根葱白似的手指头来指着我尖声细气儿地哭诉“殿下,您老人家贵为储君,想弄条鱼还不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瑶池里养的鱼总共才几条,您又何必来招惹这些孽畜呢”
我颇不以为意。
“我这还没宫,就被你们请到了这个地方,你什么时候见着我身上带着瑶池里养的鱼了”
瑶池仙子嘴角抽了抽,不说话。
掌事的姑姑掂量着惹不起我,不说话。
我姬亲扫了一眼我嘴上闪闪发亮的油光,亦不说话。
瑶池仙子被我三言两语打发去养鱼,我姬亲却在心里暗暗把九重天上的才俊数了一遍。
养了几千年的女儿竟生得这般脾性,姬亲隐隐看出了我身上那股子嫁不出去的苗头,觉得应当找个高明的侍殿陪读,以身作则好让我照葫芦画瓢将这苗头剪了才是正经。
姬亲把自己关在卧房好几天不出门,盘算来盘算去,不幸发现九重天上没有那个才俊算是高明,急急燥燥地了娘家拉我舅公一道里盘算。
我舅公一听,拍拍胸脯大笑道“老二,你放心就是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隔天,易北就被我舅公送到未央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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