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那时候起妈妈就告诉他,在家里要谨言慎行,不要跟其他兄弟姐妹玩在一起。要多多讨爸爸的欢心,让爸爸多多经常注意到自己。
小沈炎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他只是习惯了按照妈妈说得去做。很快,小沈炎发现,爸爸好忙,很难找到机会当爸爸的小尾巴。
还没机会问妈妈为什么不准跟兄弟姐妹玩,妈妈就丢下他离开了家。几天后,来了一个新妈妈,新妈妈的肚子很大。三姐说,新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宝宝。
他有很多兄弟姐妹,这个未出世的小宝宝并没有让小沈炎感到高兴,或者是难过。他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记得那是他十岁那年的春节,平时很少回家的人都聚在一起过新年。爸爸和新妈妈给大家发红包。大哥、二哥、三姐、他们领红包的时候跪在地上,给爸爸、新妈妈磕头说保姆们教的祝词。轮到小沈炎了,他眨眨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的新妈妈。
负责照顾他的保姆很紧张,推着他走过去,提醒他磕头拜年。小沈炎扭了扭身子,扬起小脸儿,对爸爸笑着:“爸爸,新年快乐。”
只有这一句。
叔叔在一边笑着说:“就知道给你爸拜年啊?你阿姨呢?”
小沈炎看了看新妈妈,新妈妈虽然笑得很好看很好看,他却一点不喜欢。一时间,餐桌上尴尬了起来。
婶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来,说几句吉利话,让你爸爸高兴高兴。”
小沈炎对爸爸眨眨眼,上前几步爬上了爸爸的膝盖,小手指抚在爸爸的眉间,揉啊揉。大人们看不懂这孩子在干什么,只当他小,不懂事。
小沈炎揉完了爸爸的眉心,爬下去,乖乖回到座位上吃饭。
多年以后,沈仲沅回想起那一幕,心情仍然难以平静。那时候的老六看上起小小的一只,坐在大人与兄弟姐妹之间,却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单薄。乖乖吃饭,乖乖看电视,乖乖跟着保姆回房间睡觉。
那一年的新年过完之后,沈仲沅将沈炎送到前妻身边。当时的情景沈仲沅也记得很清楚。房门打开,前妻看到儿子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沈仲沅说,孩子小,在你身边好。
临走的时候,沈炎扯住了他的衣襟,第一次对他说:“谢谢爸爸。”
这一别就是十年。
沈炎的母亲病逝,沈仲沅将老六接回老宅。那一年沈炎十五岁。
沈炎是唯一没有在沈家长大的孩子,他跟其他兄弟姐妹总有些不同的地方。沈仲沅知道,孩子中间有人看不起沈炎,明里暗里的总是给沈炎找麻烦。十五岁的沈炎从没抱怨过,也没发过脾气,甚至没找人诉苦。不论遇到什么,他总是笑呵呵的应着。
沈仲沅认为,这孩子的心机太重。十几岁就懂得隐忍了。
事实证明,沈仲沅看错了自己的六儿子。
沈家有个规矩,孩子到了二十岁沈仲沅会给一笔启动资金,让其自由发展。或独立创业,或选择在家族子公司做起。有本事,你来争;没本事,等我死了领遗产。
沈炎二十岁生日当天,能赶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大家聚集在客厅,看着沈仲沅拿出两百万放在沈炎的面前。
沈炎没说要出去创业,也没说去哪个子公司打拼。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沈炎,忽然严肃了起来。对在场的人说:“今天,我宣布不参与沈家经营的任何生意,也放弃遗产继承权。”
宣告引起了不同的反应。仅仅是话音落地的功夫里,沈仲沅看到有人惊喜、有人疑惑、有人厌弃、有人无视。小六儿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暴露了他们的本心。
沈炎走得安安静静,只带了一个旅行包厅的时候,谁都没有跟他说句话,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后是管家不顾一些人异样的眼光,从旁厅跑出来追了上去,一路追到前院才赶上沈炎的脚步。
管家递出去一部电话,说:“六少爷,是七少爷的电话,找你。”
沈炎挑挑眉,接过电话来“喂”了一声。远在大洋彼岸的老七,冷冷地说:“今天你二十。”
“出来了。”沈炎笑道。
老七在电话那边嗯了一声。沈炎半开玩笑似地说:“阿绍,我准备去投奔你。”老七没吭声,沈炎咂咂舌,“开玩笑的,我要在这边读完大学再出去。挂了,有事也不要找我。”
老七那边同时跟他挂断电话,哥俩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是这样清清淡淡,不冷不热。
其实,沈炎不是不喜欢这个家,他只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如果要他在“跟兄弟姐妹之间争夺”和“四处游历,看看世界”两项中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沈家从表面上看没人在乎主动放弃权利的沈炎,也没人为他操心。很快,沈炎就被大家淡忘了。
再见到沈炎的时候,他背着黑皮双肩包,一身登山服,头发老长胡子拉碴。好像一个流浪汉似的跨进了沈家大门。
从此后,沈家着实不安生了一阵子。
二哥满肚子心机的模样靠近沈炎嘘寒问暖,顺便弄个倒插门的婚事给他。沈炎很满意女孩儿的容貌,老二只等着倒插门的弟弟惹来父亲的勃然大怒。
一次家族聚会中,沈炎把女孩也带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问她,你们家不是要娶我吗?来来来,正好我爸我哥都在这,你说说,你们家准备出多少聘礼?女孩儿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也跟着闹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