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心绪起伏的一瞬间,朱瑞恒就变得满头满脸的冷汗,整个人看上去都萎靡了。
花姨娘并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可她至少知道,一个县令不是朱家人得罪的起的,就算是她最大的靠山朱老爷,那也只能在镇上耍耍威风,在县太爷面前,什么都不是。
“大少爷,您得想想法子救救瑞恒,他可是您弟弟。”花姨娘哭的哀婉之极。
不过朱瑞成并不是朱老爷,对楚楚可怜的花姨娘,他连眉峰都懒得抬一下,“我的确要救他,非救他不可。”这一句话,朱瑞成毫不掩饰其中的恨意。
“我就想叫袁县令看看我的文才,我……”
听见朱瑞恒的喃喃自语,朱瑞成怒火斗涨,“你有何文才?家学里的人夸你几句,你就以为你是文曲星降世,你以为他们夸的是你,他们夸的是朱家的银子!别人叫你找李廷恩斗诗你就斗诗,你没想过屈长云与你相交泛泛,与李廷恩素不相识,为何要怂恿你与李廷恩斗诗?斗诗就罢了,不过区区小道,与科举全不相关。向尚说两句,你便跳到别人挖好的坑里改成斗时文。你处处被人算计,还自鸣得意。就算被你赢了又如何,袁县令会承认点错了头名?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惦记着你的文采,先想想你日后是否还能考科举罢!”
朱瑞成恼怒之极,他从未想过,这个没看在眼里的庶弟一不小心会给朱家惹出这等大祸。早知如此,就不应该选中这个蠢货去对付其他几个庶弟,早早便该将他严加管束起来。
气恼归气恼,一想到探听到的那些消息,朱瑞成还是不得不想法子解决这事。上两代的朱家也许不会对一个县令如此畏惧,可从自己那个蠢爹为了个戏子败坏朱家名声,许多故交便断绝同朱家的往来,一次轰动全县的纳妾,朱家损失的绝不是那上千亩地,还有朱家辛苦积攒的名望声威。
朱瑞成憎恶的看了眼花姨娘,冷冷道:“别哭了。”
花姨娘的抽泣立时止住,手脚僵硬的站在那里。她此时分外畏惧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朱瑞成。
“你收拾下仪容,今日就与我一道赶去李家村找李廷恩,承认你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更要自承你的诗词时文都比不上李廷恩。若李廷恩肯松口,我们再去求见秦先生。”
听见这话,朱瑞恒攥紧拳头,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五官一片狰狞。
朱瑞成鄙夷的看着他,嘲讽道:“你不要觉得委屈。若秦先生与李廷恩都答应饶过你,这事儿就掀不起风浪,袁县令大度,自然一笑而过,你就还有一线生机,丢的不过是些脸面。若李廷恩执意要讨个公道与你斗时文。”他顿住话,目色冰凉的在朱瑞恒身上扫了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你就滚出朱家!此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朱家无关!”
后面的两句话不仅把花姨娘吓得差点厥过去,也将朱瑞恒砸蒙了,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朱瑞成,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朱家嫡长子!”朱瑞成不屑的冷笑,“你不用指望爹,这件事爹已知晓,是他叫我来处置的。”
“老爷。”花姨娘失声叫了出来,她比朱瑞恒更不能相信朱老爷居然会选择放弃他们母子。
看着花姨娘云鬓散乱,泪水横流的瑟瑟发抖,再不复过往的妩媚妖娆,朱瑞成目光里透出丝对弱小者的怜悯,“花姨娘,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见识有限。”
花姨娘如遭雷击,她在朱家后院纵横十几年,以为和朱夫人都能抗衡,她的儿子在朱老爷面前将嫡子都比下去了。今日才看出来,人家或许根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
朱瑞成收回目光,淡淡道:“瑞恒,去收拾好自己罢。大哥会去备下厚礼,咱们兄弟两要敲锣打鼓的去给人赔罪了。”说罢,他扬声喊了两个早就等在外面的心腹下人进来,“叫几个丫鬟来伺候少爷梳洗,动作麻利些。”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时,他拧了拧眉,“给她灌壶热油,叫家人来领回去,多打发些银子。”说罢再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甩袖离去。
朱瑞成离开朱瑞恒的院子,径直去了朱夫人那里。
朱夫人端坐在美人榻上,富态的脸庞上写满倦色,正检视管事们写好的礼单,发觉有过于贵重奇巧的便将之划去。
“娘。”朱瑞成进来看见,挥挥手叫人下去,问道:“都差不多了罢。”
朱夫人点了点头,“倒是差不多了。不过你叫我备下这么些东西,娘倒是不心疼银子,只消能将事儿了了就成,可你都叫管事置办这些打眼的,哪有送礼这么个送法,人家怕是不肯收啊。”
“正要打眼的东西,否则别人如何知晓我们朱家已主动上门赔罪。”朱瑞成笑着道,看朱夫人已然明白,又道:“若李廷恩不打算和朱瑞恒比时文,秦先生与他就会收下这份礼,另外置备一份差不多的回送咱们。娘要抓着时机与两家都走动起来。”
“知道了,你以为我是那个只会狐媚男人的戏子?”朱夫人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恼怒的道:“当初就不该让她进朱家的门,都是你爹,被迷晕了脑子,我看你爹都背着我将地卖了,怕再闹下去更让人看笑话,这才当养条狗哄你爹高兴。没想她心思越来越大,非要送朱瑞恒去读书。你也是,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