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草屋等到天色微暗,林中寂寂。陆语儿和徐卓到灶台用原屋主留下的物品简单热了饭食,炊烟从烟囱袅袅升起,偶有鸟雀在残阳里啁啾,竟有几分烟火人家的恬淡静谧之感,只是这人家之中的情状惨淡了些。

燕晴煦身体不适,只应付地吃了几口。早上她的风寒原本已经好转许多,这会儿不知怎的,头脑又开始昏沉,手臂伤口亦疼痛难忍。

难忍也还是要忍着。除了忍着还能如何,上药包扎这些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撒娇喊疼也不会令情况有任何好转,反而让亲者徒然心焦,或让仇者看了笑话。这种半点作用也不起的事她不会做,况且,世上也没有可容她喊疼的人。

于是她靠墙闭了眼睛,努力静下心数自己的呼吸,以试图缓解疼痛。

起初她耳朵里还能听见其他人在讨论如何脱离当下的困境。齐茂远说官府若有心追捕他们,肯定早晚会找到这里,陆语儿说应尽快寻两个假路引离开继州,而后陆祈徽说他也许能帮上忙。

之后的,燕晴煦听不见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随海浪沉浮,又坐上一辆巨大的车子颠沛流离。后来的梦平静了一些,具体梦到什么,她记不清了。

再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丁香色的床幔,上有同色丝线绣的团花纹,精致而秀丽。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因为这不是她闭眼以前所在的茅草屋。

轻轻一动,右臂传来的疼痛是真实的。

不是做梦。

她挣扎着坐起来,身下是床榻——是装饰精美的四柱架子床,而非普通人家睡的砖土炕;她身上还盖着柔软温暖的棉被,被子的料子摸起来十分舒适。床外的空间看上去是一间卧房,房内布置简洁。

她想,这大概是一家客栈。可他们不是在茅草屋来着?什么时候到了客栈里?她睡了很久?

随后听见有人开门,陆语儿端了放着伤药和纱布等物的托盘进来。一见她,陆语儿惊喜地跑到她身边喊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点头,“这是何处?”

陆语儿扶她靠着床头坐好,去倒了一杯水,让她先喝点润润喉,“是徐家。”

“徐家?”

“嗯。”陆语儿帮她褪下一面的衣服,边换药边给她讲在她昏睡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她睡着后第二天破晓时,负责放哨的影丁察觉到有官兵正往他们处来,他们便纷纷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却发现怎么都叫不醒她。几人不得不带着昏迷的三个随从和燕晴煦先到别处躲起来,根据陆祈徽的指引,潜到镇上投靠了一名他信得过的武将。

那武将给他们弄来了两张假路引,由于燕晴煦还在昏迷走不了,他就在县城里先帮他们安顿下来,一切都安排好以后亲自护送陆祈徽回京。

武将和陆祈徽二人前脚刚走,徐家的人后脚就找了过来,把他们接到了徐家。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了,嵇大哥说你这是风寒还没好,外伤又怎么怎么的,总之就是雪上加霜。那话怎么说来着,”陆语儿手指点着下巴想了想道:“对,东家起火,西家冒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燕晴煦本想说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但再一想,好像也没多大毛病。

换完了药,陆语儿把嵇承古拖来给她看病。嵇承古重新开了方子,跟陆语儿出去抓药煎药,紧接着又有人进来了她的房间。

“小师叔?”看到来人,燕晴煦一愣。小师叔不是应该在琼素山上么,她出幻觉了?

“小晴你醒啦!感觉好点没有?”小师叔朱妍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拖了张凳子到她床边一屁股坐下,不等燕晴煦张嘴回话,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她告诉燕晴煦,自己是昨天在县城里和他们一行人遇见的。她比他们晚十多天从琼素山出发,一路向人打听他们几人的行踪追过来。

入继州以后,她就失去了他们的明确踪迹。但前天她在街边告示栏看到了对他们的通缉令,又听说他们曾在怀雁东城门出现,便连夜赶到临边县城碰碰运气,歪打正着让她遇上陆语儿护卫里的矮瘦子,也就是影癸,这才终于找到他们。

听她一口气说完,燕晴煦才找到机会插嘴,问她为何要追他们几个。

朱妍道:“你不是给掌门师姐去了一封信吗,我是替她来给你带口信的。”

早先他们夜闯黄云寨,因此结识了嵇承古,还决定和他同行。但燕晴煦对他心存疑惑,故而在齐茂远等人被黄云寨山贼所伤、滞留在客栈养伤的时候,她暗中书信一封,发回落玉山庄给她师父。在信中,她大致介绍了嵇承古的情况,并询问本派是否有哪位前辈在外面收过男弟子。

“那……他们是否知道你为何而来?”燕晴煦问道。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齐茂远嵇承古等人。

“我跟他们说,我是外出办事途中得知你们几个遇到了麻烦,这才来看看的。我又不傻,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事我连语儿都没告诉。”朱妍道:“而且我也没撒谎,掌门师姐确实给我安排了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

朱妍道:“这要从你师父给你的回复说起了。

“收到你的信以后,你师父在门派内查问了所有学过照影步的人。我的那几个师叔和同辈师姐均未收过男徒,你这一辈的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

“所以,教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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