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背后还跟了个人,是雇佣兵们放在暗处的岗哨,绰号“秃鹰”,正是那位被杨悦一个指头戳下半空的鸟人。
秃鹰双足接地时没有背着翅膀,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瘦长中年人,面色木然,眼目微瞌,犹如遥控机器人般追随杨悦亦步亦趋。
归祚明看得暗暗心惊,他的义眼里还装置了计算机人脸识别系统,一眼就认出大杨悦正是小杨悦,对杨悦能变身也不觉得多么难以接受。雇佣兵们算是直接和杨悦交过手,也见识了杨悦一个人团灭暗火帮车队的手段,最可怕的是他们根本看不懂杨悦做了什么,那本就不该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归祚明堵在门口与杨悦对峙,没有让路的意思,杨悦也不生气,他对这群和李慰关系匪浅的雇佣兵比较有耐心。他打了响指,秃鹰僵硬地开口道:“你应该感谢我,我救过你们的命。”
归祚明来回看了看杨悦和秃鹰,以他的聪明,自然能分辨出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心中的警戒不降反升。
戴黑色礼帽的男人适时走上来,补充道:“我可以作证,我的主人说的是实话,我曾经设计要将你们与李小姐一同灭口,再伪装成一起不幸的车祸……是主人阻止了我。”
归祚明听他一口一个“主人”就浑身冒鸡皮疙瘩,正好他不敢怼杨悦,冷眼转向前客户,不客气地道:“你有什么资格为他作证?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马洛,”男人摘下他的宽沿毡呢礼帽,露出后脑勺的金属头骨,装腔作势地行了个礼,“我以前的身份是咨议局的外勤组长,现在嘛,应该是我主人的狗。”
归祚明:“……”
秃鹰:“……”
雇佣兵们在后方窃窃私语。
“他说的‘主人’和‘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虽然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也理解出了一层和你差不多的意思。”
“杨悦不是个孩子吗?怎么能和他建立那种关系?”
“嘘,你不要乱讲话,这个杨悦明显不是那个小孩子杨悦,而且那种关系又是哪种关系?”
……
众人的揶揄杨悦听得似懂非懂,他既累且困,耐性再好也有限,手指动了动,秃鹰又道:“我想救李慰,我知道你们也一直在想办法救她,所以我原谅你们对我和她的暗算。我给你们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然,我救得了你们的命,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杨悦随手往归祚明身后一指,后者急回头,却看到门后的光头佬抬高了等离子光束炮筒,炮口掉转方向,对准他的雇佣兵同伴!
“住手!”归祚明目龇欲裂,一群人挤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不管他的目标是谁,这一炮下去必然是连窝端,没有一个逃得了!
“我没办法!”光头佬青筋毕露地嘶吼,“它不受我控制!”
归祚明没有监听过暗火帮车队的通讯频道,否则他对这句话一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但他见过暗火帮车队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撞向空气墙的“英姿”,瞬间领悟到两者的相同之处。
“我道歉!”归祚明大声对杨悦道,退后几步向他敞开了房门,“两位请进,我们很荣幸能得到这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只要能救回李慰,不管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去做!”
杨悦睨向他,归祚明连忙摆出他此生最诚恳的表情,心中祈求他的生化面具能够准确地传达出来。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背景音是光头佬奋力抢夺右臂控制权的咆哮声,等离子光束炮已经充能完毕,红灯闪烁,显示它进入随时可能发射的待命状态。
杨悦慢慢地抬起手。
归祚明心脏都像是停跳了一拍。
杨悦“啪”一声又打了个响指,秃鹰直愣愣地瞪视前方,蓦地眨了眨眼,疑惑道:“我怎么在这里?头儿你脸色好难看,头又痛了?”
等离子光束炮的红灯熄灭,光头佬汗流浃背地冲过来,归祚明及时伸手拦住了他。
“两位请进,”归祚明毕恭毕敬地重复道,“我们说话算话,只要能救回李慰,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他把杨悦和马洛迎进门,杨悦立即占了最大也是唯一的沙发,一个人横卧在上面闭目养神,其他雇佣兵们和马洛只得席地而坐,围成圈子开会。
马洛以杨悦代理的身份俨然成为会议的主导。
“我认为华莱士把李慰送进了死狱,”马洛侃侃而谈,“我有百分九十的把握,因为那是咨议局的老传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人,想要让他从世上彻底消失的人,单纯只是看不顺眼的人……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扔到死狱里。”
“也是你的亲身体会?”归祚明难掩嘲讽地问。
马洛宽容地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往死狱送过人,那不是我怠N夷愿杀了他,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归祚明沉默了,是轰轰烈烈地死去或是余生都沦陷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他能确定他和他的兄弟们都宁愿选择第一种结局,但他不能为其他人的想法作保。人和人是不同的,总有人觉得活着比自由和尊严都重要。对于这种人,马洛必定是他们眼中恐怖的屠夫,可对于归祚明和他的兄弟们,他反而觉得马洛蹈合胃口,与印象中阴毒小意的咨议局黑皮狗截然不同。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光头佬插口道,“就是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出错,我们不能出错。”
“说得对,”马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