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可发,转悠着到了西跨院。
“老三!你给我出来!”他死命地拍着三房的院门。
这一番下死力的动作只惊起了几只家禽,他却是不知道今天杨桂香带着金氏去镇上看腿去了。
而三爷跟田文俭,则带着孩子们在地里忙活。
无功而返的二爷心头那股火气越发的旺了。
一转身,却见田春叶儿拎了一盆衣服站在那里,浓黑的眉高高挑起,“二叔!听说你又去打酒了?你咋就不长记性呢?”
一直被蒋氏宠着的田春叶儿说话向来是不会转弯的,一句话撩拨得二爷火气更旺。
“死丫头片子不好好洗你的衣服,管我干啥?”二爷恶形恶状地咕哝了一声,转身就走,也不管田春叶儿在背后气得涨红了脸。
回了屋,二爷扯着脖子喊了两声,家里人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冰锅冷灶的一个人影也无。
这会子时近晌午,东院里的日头已经没了影子。
他一个人靠在炕上歪了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冷。
起身拢着袖子出门去了西边,只见那围墙底下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柴禾,是三房拾掇回来的。
正靠在柴禾上晒着夕阳余晖,二爷突然听见小河边上隐隐传来了锦玉儿的声音。
“唉,老姑你干啥跟二叔爷置气哩?他不过是喝多了点子酒,随便说了些话。那落儿也是的,哪里有晚辈子说老辈子不是的?”
“偏她一点也不肯饶人,硬是闹得村里人都知道了,弄得咱也不好抬头。”田锦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气闷。
听到这里,二爷眼睛一赤。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就算自己做错了事,可她一个晚辈儿,不好好受着就罢了。还闹得那样大,害自己吃了这么多瘪。那就是她不孝!
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了一股子欲择人而噬的寒光。
“那也不能这样说!二叔这回确实喝得太多了,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要是人家想到你身上咋办?你可是马上要就要嫁人的!”田春叶儿显然不同意田锦玉的看法,立时就反驳了回去。
“老姑!可是二叔再怎么错,他都是长辈。她现在是已经脱了咱老田家不怕丢人,可是咱还是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一样于名声不好啊。”
田锦玉抬高了声音。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三房后门。
田春叶马大哈没看到,她可是看清了窝在三房后门那里的,可不就是二爷么?
哼,让你不同意帮我办婚礼!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爷今天吃了瘪她是知道的,本来她对二爷胡乱说话也挺看不上的。可是这会儿为了栽赃给落落,她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歪扯。
她料想得没错,二爷原本还有三分的心虚在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就变成了十分的理直气壮。
“是啊,我一个长辈子,就算做得再错!你一个晚辈儿也得受着。哪里有四处宣扬的道理?”二爷吧嗒吧嗒抽着烟,气哼哼的念叨着。
转眼看到身后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他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转。“哼哼!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要让你不好过!你奶不是老寒腿,这春日里也要烧炕么?我现在一把火给你全烧了!看你今儿还拿啥来烧炕!”
说到做到,二爷起身自怀里掏了火折子出来,打燃,丢到了那堆柴垛子里。三房人素来勤快,捡的柴禾都是干燥易燃的枯枝树叶。
只听得“呼”的一声,那零星的火花转瞬就蹿起了老高,变成了熊熊的大火。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他这才觉得连日来受的气消了些。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背着手就回去了。
只是已经走远的他压根没注意到那火苗呼呼地烧着,火舌已经卷到了后门的对联上。还有那门槛上……
***
落落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远远地看着自家院子里还零星地冒着青烟,她只觉得腿一软。要不是金柜子搀得快,她当场就跪了下去。
“奶!奶!”
她不要命的往前奔去,虽然已经知道家人无恙,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
待看清被烟火熏得黢黑大门时,她再也忍不住,抱住冲过来的人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听到这话,或坐或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的几人愤愤的抬头,直直地瞪向那罪魁祸首。
二爷这会子倒是坦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翘着腿,斜着肩,“看啥看?老子就是丢了个烟头进去!谁让你们懒得要死,不把那柴禾堆远一点儿的?”
嗬!这感情还成了三房自己的不是!
三爷瞬间就怒了,转身冲着小八吩咐,“去请村长!”
“闹到村长那里不太好吧,去把叔公请来就成了。”大爷有些头痛的口阻拦。
蒋氏也是脸色一变,赶紧帮腔,“自家事儿就自家人处理就成了,幸好这火起的时候家里没人,你家本来也没啥东西,也就没啥损失。到时候让老二出钱把你家房子修修就成了,好在本来你家就大,烧了几间房,还剩下几间,这几天住也不是问题。”
刘杏儿一听大伯娘没有责备自家的意思,跟嘴就来,“这要实在不行,落落不是在镇上上工么?跟你们东家说说,到时候你带着小八在镇上住几日就好了。”那架势,仿佛落落家烧的是一块砧板一样轻松。
听了大哥大嫂的话,三爷心里非但没好受一些。反而更加的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