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风楼,不过是一家酒楼。今夜阿璃姑娘若要来,我一定盛宴招待。”胡衍笑道。
“胡大哥,你真好。那我们现在就去。”阿璃又拍手笑道。才这两句话,她已经唤胡衍做胡大哥了,刻意显得亲近。胡衍听到了,心知肚明,却仍是微微笑着。
“阿璃,不是说到了邯郸,便事事听我的吩咐……”李谈皱眉道。
“那是我上船时说的,”阿璃拉着李谈的手,撒娇道,“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要去见识一下这快风楼。”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可李谈却顿时有些怔愣,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胡衍只当他吃人白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替李兄弟拿主意了。走,去我们快风楼喝酒去。”
他说走便走,阿璃立刻推着李谈,跟上了胡衍。待李谈回过神来时,已经跟着走出了好几步,他不好再推辞,只好沉默着,随着两人同行。
三人脚步颇快,一路朝邯郸城西而去。阿璃话多,一路叽叽喳喳不曾停过,胡衍也不以为意。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这才知道,原来这胡衍原是卫国人,家业在韩国阳翟,在七国间都做过生意。三年前来了邯郸,盘下了快风楼后,便一直长住在此。
而阿璃与李谈,则是异性兄妹。阿璃说,自己与爷爷是齐国人,江湖卖艺为生,四海漂泊,后来在楚国结识了李谈,爷爷临终前请他送自己回齐国,两人这才以兄妹相称。李谈原本是邯郸人,孤身一人在外游历多年。趁着秦国退兵,才终于能回一趟邯郸。
好几里的路,亏得阿璃与胡衍两人说说笑笑。竟也不觉得长了。慢慢的,离开郊野。屋舍渐多,胡衍带着两人三转两转,转入了一条很窄的巷子。当街一座小楼,烛火明亮,巷子里的雪都已经被纷杂的脚印踩得脏了。
阿璃指着门口的牌匾,叫道:“大哥你瞧,这就是快风楼。”李谈抬眼瞧见快风楼三个字,“嗯”地闷声应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又回到这里。
虽然只是短短三年。可人事已然全非。昔日风韵妖娆的老板娘,如今已换成了潇洒随和的老板;昔日清亮的明月,如今被遮掩到了乌云里,早已不知所踪。
他其实不想来,可他又很想见一见,换了老板的快风楼,里面又是怎样?
阿璃察觉到他的异常,拉了拉他:“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谈微喟道,“多年未曾回邯郸了……”
“近乡情怯。”胡衍拍了拍李谈的肩膀,“进来喝杯酒便好了。”
三人迈进了门,快风楼的一楼还有五六个客人在喝酒。几个杂役瞧见胡衍来了。忙点头哈腰地称呼老板。胡衍带着两人正要上二楼,又转过身来问一个杂役:“赵姬……”
“没见着她回来。”杂役摇了摇头。胡衍也不多问,叹了口气,又笑着向两人介绍:“这快风楼本来上下两层都让客人喝酒。自我接了手之后,我家里人多,便让她们都住到了楼上。不许客人再上二楼。可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让你们坐到楼下这样生分……”
每个老板都有自己的规矩,何况胡衍这话里还有亲近之意,阿璃见怪不怪。她正要跟着胡衍上二楼。旁边跑来一个杂役,对着胡衍附耳说了几句。他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又叫杂役去做事,才转过来对李谈与阿璃道,笑道:“两位,真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要即刻去看望一位长辈,恕我不能奉陪。不过两位在这里可以自便,我自当叫他们好酒好菜招待你们,绝不食言。”
“好……”
阿璃正要答应,李谈立刻拱手谢绝:“不必了,我们兄妹就此告辞。”他扫了一眼店内,一切仍都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换了老板,瞧上一眼便也足够了。
“大哥,我们就……”阿璃话未说完,便被他拉出了门。胡衍在后面连声挽留,可李谈都置之不理,几步便已走得远了。
阿璃被李谈连拉带扯,出了快风楼,腹中饥饿,心中更有些不悦,嘟起脸,本想让李谈像往常那样安慰自己几句。可没料李谈一言不发,大步朝北而去。她心中一急,忙快步追了上去,嚷道:“大哥,你怎么回事?一到邯郸,便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谈置若罔闻,只是匆匆忙忙地走路。他走的飞快,阿璃跟着他跑得气喘吁吁。她正埋头追上,可突然间李谈身子往后一缩,几乎撞上了她。她未反应过来,李谈已经拉着她躲到了一旁的墙角之后。
前面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府宅,简单古朴。大门也不小,只是门前四周都无人把守,里面也是黑漆漆的,好似荒弃了很久。
记得当年,这里曾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春风花月皆正浓。
阿璃看见门上的匾额上写着“马服君府”,“哦”了一声,轻声道:“这就是害死了你们赵国四十万将士性命的那个赵括的府邸么?”
李谈低下了头,眼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可阿璃却没看到,她眼睛在望着那大门,正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小缝。她忙拉了拉李谈,轻声道:“大哥,你看……”
李谈抬起头,一名穿着葱绿色的女子,手里抱着一条黑色的斗篷,轻轻地拉开了门。李谈瞧着这女子,心弦一阵激动,几乎要热泪盈眶。
那女子的神情看来有些憔悴,她一直走到了对面的另一处墙角。两人才瞧见那地方一直站着一名穿着黑布衣衫的年轻男子,女子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