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匕首薄背削锋,只听得“噗”的一声,匕首无声无息地扎进了瘦长汉子的胸口,他闷哼了一声,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便连一句求饶都不曾发出便归了西。
他死未瞑目,双目圆睁,仍是瞪着吕盈。吕盈惊得手一松,跌坐到了地上,又捂住了脸。
靳韦一直冷冷地盯着她,半晌眼里才微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他转身对靳南道:“带她进去吧。”靳南抱拳称是,从甲板上拉走了吕盈。
月夕静静地回过头来,从尸体上拔出了那把匕首,对着火把又瞧了瞧,心中暗忖:真的是那个人要来灭口?
那夜在信陵君府,她遇见的那个刺客,以黑纱蒙面,露出了一双耳朵,左耳确实像是被老鼠咬了一样缺了一块。
她见这人从屋内跃出,只和他过了两招,便瞧出他功夫不错,否则怎可偷偷潜入高手如云的信陵君府,还杀了他新婚的夫人。
她本就无心恋战,又听到府中武士追赶而来的脚步声。她的丝带划破了那人胸口的衣襟,掉出了一块牌子,那牌子上面刻了一个“郑”字,从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不过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被那人夺走了牌子。府中的武士围追她而来,那人反倒自墙头逃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小师兄,余下的事情你来处理吧,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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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暮云四合。
月夕在船上,远远地便看见了远处的江畔与柳林。此处已近洛邑,靳韦的船便开的慢了,只沿着北岸缓缓而行。
柳林中,有一面青布酒旗斜斜的挑了出来,上面绣了三个黄色的古篆:“碧月纱”。船再靠近些,便看见酒旗是插在一座临江小楼的窗户上,沿江的这一面,有一道围栏,上面靠坐着一位年轻人,身着青衫,面上挂着慵懒的笑容。他的身边,坐着几位美艳的女子,围着炉火,与他一起饮着酒。说着笑着,那女子们的欢笑声都飞到了江面上。
洛邑乃是东周的都城。东周王室虽然气数将尽,可风//流仍在。
月夕站在船头,见到前面有这样的地方,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指着问道:“小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靳韦随意瞄了一眼,轻描淡写道:“那不正是你要见识的地方么?”
“是你说的神女之所么?”月夕笑着,拍着手高声叫道,“小师兄,你说了要带我去那里见识的,我便要去这一家好了。”
她的声音引得岸边不少人注目,便连那青衫的年轻人都听到船上月夕的笑声,抬起了头朝船上望来。瞧见是这样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笑了笑,望着她仍继续喝着酒。
靳韦闻言朝前望了望,皱眉道:“待船靠了岸再说。”
“好师兄,你答应我罢。你将我困在这里,我逃也逃不走。你若再不带我去瞧一瞧,我可要闷死了……”月夕大声嚷道。吕盈陪在一旁,第一次听到有姑娘家着急着要去这样的乌糟所在,也忍不住松开了僵硬了几日的脸,轻笑了起来。
靳韦轻哼了一声,月夕见他仍是不理睬,便用手撑着船舷,踮起脚,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功夫也没了,想去的地方也去不了,真是没意思。不如再掉到水里,淹死算了。你可不要再救我了,救一次我便再跳一次。”
她作势便要跳水,吕盈慌忙双手环住了她,回头着急道:“少主人,你便答应了月夕姑娘吧。那样的地方,她去一次便晓得了,再也不要去了……”
“你放开她,她真要跳,便让我瞧瞧她怎么个死法?”靳韦冷声道。
吕盈一愣,手微微一松,月夕便几乎要栽下水去。吕盈连忙一把扯住了她。月夕仍哭着道:“你是我师兄,却这样霸道。锁着我,关着我,如今连我要死都不管了……”
她声音又高又清,可哭起来嘤嘤的带着娇软。靳韦的船本就醒目,月夕又将阵势闹得这么大,岸上的人都不住地指指点点,连那几位碧月纱的女子,都紧紧围到了那年轻人身边,叽叽喳喳地指着船上说些什么。那位年轻人倒是好整以暇地喝着酒,笑望着这船上的一幕。
怎么为了要去一去这胭脂水粉地,便闹得要跳水自尽,这可是不是有些胡闹的过分了?
靳南和靳伯都有些哭笑不得。靳伯左右环顾了一眼,上前低声道:“少主,这船本就要在洛邑靠岸卸货。不如你就带上月夕姑娘去逛上一逛……”
他再压低了声音:“姑娘耳聪目明,在船上只怕不方便。”
靳韦眼内忽地光芒一闪,见着船渐渐地靠近了岸,马上便要下锚。他微微沉吟,伸手敲了敲船舷:“停了停了,晚上带你去一趟罢……”
月夕闻言,便同三岁小孩一般,脸上霎时便变了笑嘻嘻的:“我晓得小师兄最疼我……”她又朝着“碧月纱”招了招手,扬声道:“碧月纱的姑娘们,你们晚上等着我……”
那几位姑娘听到她这么说,也互相推搡着笑着,朝她扬起了手。那年轻人却不再喝酒,只眯起了眼睛望向江面,似乎落入沉思里。
东都洛邑在大梁之西,是周天子所在之地。如今天子虽落魄,可洛邑毕竟是天下腹心,战略要冲。白日里市道甚是繁荣,市店上摊贩云集。即便是此刻刚入了夜,家家灯火,仍依稀可见。
夜凉如水,天上并无星月,反而有大片大片的乌云。二月的春风,吹在人身上,三分凉七分暖,就好似我们这位月夕姑娘的脾气,有时冰冷如刀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