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鄣扣了那绢道,“我只管查上一查,有用无用日后再论。”
我却做不到他这般不以为意,终是叹道,“这几年里已有四次了,你在外面时多添一些侍卫吧。”
他诧异看我,蓦然笑出了声,“好。”
霍鄣亦未查出那枚佩的来历,只查出田氏一房表亲的女儿多年前嫁与禾成伯祝璞,且有黄门令葛质、水衡都尉单珉与散骑常侍潘牧等多人与禾成伯私往甚密。
但这些人官阶不高又无甚权势,难以为田氏助力,或许田氏原本就无意借力朝臣。
田氏之事已过去多年,且当年赵珣亦是将此事压下的,而这些人的私往亦不过是寻常往来,霍鄣只作不知,田膺仍未受牵连。
正是此间,庄逊接连三胜,兵锋直指王庭。同时,王埘向西进兵,陆廉与窦承璲夹击车单王等部,更斩杀了车单王。
庄逊纵入草原深处,与王庭军交战数日后忽然休兵。两日后,庄逊将随军粮器辎重尽数留于原地,大军返旆浩浩荡荡归于阙墉关,王庭军未有追击。
庄逊归安然归阙墉关,王埘、陆廉与窦承璲相继撤兵,此战前后用兵近四万仅损不足八千,却给草原留下一片丛生的乱象。
北巡试探后初拟的方略于归京后定下,终在此战中得到了霍鄣最想要的战果。
有那一次试探,短时内的这番再次出兵最初也是迷惑了和赫以为霍鄣故计重施,使乌达忽阿木最初时并未真正下定决心抗击。待他看透霍鄣用意时,王埘与陆廉已在他左右两路将他困住。
王庭的不救援在西东两翼的和赫各部中埋下疑窦,至庄逊连破伏兵,王庭未与庄逊交战便缴了庄逊留下的粮器辎重又纵其归于阙墉关,这些疑窦便已萌发出恶果。两翼各部并不愿相信庄逊先与乌达忽阿木议定偃兵,且有王埘与窦承璲的斥候散出的所谓真相,他们更只相信是王庭慑于庄逊之威而请和以换取粮器。
而乌达忽阿木不追击庄逊的内因,却是庄逊生擒了设伏的乌达忽阿木祖母最钟爱的重孙额令统。庄逊借和赫斥候暗中向乌达忽阿木的祖母以额令统的性命为要胁,且故意放出此战只斩乌达忽阿木便回师的风声给查兰王。
乌达忽阿木向来敬重祖母,查兰王又在侧虎视眈眈只待他死后便夺王位,乌达忽阿木唯有退而休兵,而额令统在庄逊距阙墉关只一日路程时被放回。
北境大定捷报入京后的首个大朝,朱任衡奏请大司马参决政事。经朝议,皇帝当廷准之。
这一日,武将无谕旨不可触朝政之制已废。
十余日后,宫中一内监借朝会后长跪仪宣政殿外请见霍鄣,道出宫中有内监暗通祝璞将宫中宝器偷出宫贩入民间,又举出数个参与的内监。于是祝璞下狱,十余内监被查实问罪,霍鄣顺势自京军选了数百精心挑选军士入长辰卫。
这几日里,太医于宥已入葬的尸身被怒极的姐姐下令掘出断肢身而后弃于荒野。令姐姐痛不欲生的是,于宥对峣儿用药竟是因为岁前峣儿一次发热不肯用他的药而被姐姐心急斥责了几句“无用”。
于宥死后,我令华袤近身照看峣儿。一番精心调理下,峣儿虽渐渐好转,可华袤仍暗中向我叹息,“殿下这般年幼,日后须更加当心。”
峣儿终不能有像寻常孩子一般的心性了,我的哀伤霍鄣看在眼里,他心按住我的手,叹道,“叮嘱华袤,多多用心照看着。”
双手被他合在掌心轻揉着,他忽道,“还有一桩事。”
我倚入他的怀,他的体温透过衣衫渗入我的肌肤,让我舍不得离开,“什么事?”
“赵峘迁出长辰宫。”
东安王赵峘,我几乎已经忘记赵珣还有这个皇子。
他的生母至死不复圣宠,养在鸿台殿时还有一个田氏所出的赵嶦挡住了他皇子应有的荣光。皇帝即位后他虽在宫中却形同避世连宫宴也极少现身人前,他已十六,确不能再留在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