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霍家人,因而把他们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上,不论前世,或今生。
许多事,还真得重活一遍,她这小脑瓜子才能想明白。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笑了。
“陛下……我说得不对?”
“啊?”宋鸣珂忙解释道,“我走神了。”
霍睿言歉然一笑:“怪我,滔滔不绝,让陛下困乏。”
说着说着,行了揖礼。
“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别整虚礼,别提尊卑!”
她随手在他手上一摁,强行打断他未完之礼。
肌肤触碰,霍睿言顿时面露羞愧。
“再说恕罪不恕罪的话,我不跟你玩了!大表哥从不扯这些!”
霍睿言笑得难堪。
或许,自始至终,兄长的坦荡豪迈,更令她舒适吧?
得悉她不是宋显琛,他要如何洒脱地视她为“哥们”?真是天大难题。
突如其来的缄默,让宋鸣珂狐惑。
她眨了眨眼,眼底平添警惕与试探,若有所思,仰首凑向他,小嘴一撅:“我……太凶,吓到二表哥了?”
陡然靠近,稚气犹在的娇俏面容不过咫尺,如兰气息猝不及防地包围了霍睿言,令他心慌意乱。
他僵立原地,双耳泛红,随时能掐出血来。
片晌后,他调整呼吸,赧然而笑:“君威之下,未免胆怯。”
宋鸣珂斜睨了他一眼,啐道:“连开玩笑也不忘摆正经。”
“我以后注意。”
他改作哄小孩的语气,连忙转移话题,和她说起城中趣闻。
宋鸣珂耳边是他温和沉嗓,眼前是他胜过融融春光的纯净容颜,微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静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所展露谦和顺从,不单纯出于对君主的恭敬,更多是对兄弟的关爱。
隐隐约约觉着,他的陪,实则为守,正好填补她身居高位的寂寥。
霍睿言忽觉她那双明亮杏眸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三分景仰,三分温柔,三分俏皮,外加一分羞怯……
他心头似蹦出无数只猫咪在乱滚乱窜,薄唇翕动,竟一下子哑口,忘了适才说到何处。
…………
转眼间,暖春尽,炎夏至。
这一日,晨曦微露,宋鸣珂早早前往慈福宫向太后问安。
殿内檀木作梁,琉璃为灯,珍珠为帘,沉香袅绕,入目奢华,总予人一股疏离之感。
太后端坐短榻上,一身素淡缎裳,神色也如服饰淡淡的。
她肤光胜雪,玉颊丹唇,美貌如昔,独独鬓角冒出几缕银发,微损她的高华容姿。
母女对视良久,最终,太后平静开口。
“陛下,夏日炎蒸,老身打算在山上多呆些时日,好求佛祖保佑。”
而今,不论人前人后,她皆唤宋鸣珂“陛下”,以防遭有心人觉察破绽。
宋鸣珂知她心牢系宋显琛,遂温声道:“入夜后,山上冷凉,请二位务必多加衣物。”
“谢陛下关心。”
气,让宋鸣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究竟是她疏远了母亲,抑或是母亲疏远了她?
她一直怀有强烈的憾意与歉疚,认为自己前世愚昧无知,刺激到病重的太后,才导致其撒手人寰。
重生归来,她再难以娇憨女儿情态承欢膝下。
兼之危机重重,岂有闲暇追逐心思不在她身上的母亲?
母女情谊,未因新生而恢复昔年亲密,反倒陷入奇诡尴尬中。
宋鸣珂政务繁忙,二则霍睿言、晋王、宁王三人几乎轮流占据了她的闲余时间;三来,前世宋显琛死后,太后萎靡不振,也是将她忘在脑后。
她无闲暇感叹母亲偏心,甚至觉得,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