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浓雾也像是发亮的粒子,在人周围来回纷飞。春风拂面,将满脸的疲惫一扫而空,人人都精神奕奕,像是冲了人民币的小学生。
眼见唐粥灵柩在此,随从面色悲戚,众人都以为这是属于自己荣光的那一刻到了。
他们兴高采烈,摆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迎接这即将到来的一刻。然而,还未等他们细细品味这等待的喜悦,四周陡然冒出无数兵马,他们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大军重重包裹了。他们的队伍跑的太快,前军和后军之间差了一大段距离。最前方的诸侯车驾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犄角一般,插入了对方层层的军阵之中。
等到主人现身,蒙面纱揭开,他们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不是这场荣光的主角,而对面那个骑着一匹骚气满满的大白马,嘴角含笑的青年才是最终的胜者。
曹操自从唐粥出现之后,脸上的阴沉之色就没有停过,像是潮水一般涨涨涨直到将河堤漫过。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这一关。
在他身后的刘焉更是一副死了至亲的样子,躲躲闪闪,唯恐被唐粥注意到自己。孔融面色苍白,虽然当初他说的豪气万丈,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唐粥,还是有些羞赧。孙坚就畅快多了,拍着刀身哈哈大笑。
······
一个时辰前,夜色还浓重地像是此时的大雾,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打着火把才能够看到周围数丈之内的景物。
一团团烈焰在这夜空之下燃烧,将漆黑的夜色击退,照亮这一片天空。天空之下所有的事物都被清晰地呈现在士卒面前,包裹上面一方锦榻上的病患,看到他的样子,所有举着火把的士卒全都缄默无语。指挥他们的将领也是吃了惊吓,讷讷不知所措。
唐粥坐在锦榻之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在场所有士卒。在他身边,一簇簇火把被高高举起,如此一来,众多士卒便知道他们该看向哪里,该如何行动了。
看着这些迷糊的士卒,唐粥忽然想起了他在冀州广宗练兵之时,曾经向士卒们介绍过旗帜金鼓的作用。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军旗所向,万人所往。眼前这些人使用的还是自己的旗帜,还是原来的金鼓,不过,这节制兵马的将军却和自己离心离德了。
他抬起眼眸,透过无数火光和黑暗,看向对面的曹青和许攸。
被他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盯着,远处的许攸猛地心中一跳。回望过去,只见那双眼睛之中怒火翻腾,甚至还有猛虎要跳跃出来,朝自己奔来。
“快快!快命死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这些士卒就还会听从我们的吩咐!”许攸叫着嚷着,像是一条疯狗,朝着旧主狂吠。一旁的曹青挥挥手,眼见不能平息这家伙,便奋力一拳打在濒临崩溃的许攸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孔流血。
一声惨嚎,这家伙才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许攸回过头来,擦着额头,捂着鼻子,对着曹青就是一顿大骂。还说什么死士能够将唐粥杀死,结果,他不是还好好地坐在那里吗?
被这一顿埋怨,曹青眼神之中闪过凶光,看向许攸阴恻恻地说道:“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在你干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派人去杀唐粥,你想我们两人都被碎尸万段吗?”
许攸懵了,回头看着曹青,眼神之中带着不解之色。
曹青叹息一声,只好指了指周围眼神不善的众多士卒,许攸回头一看,只见这些上一刻还拼命厮杀的将士,转过头来似乎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座下马匹惊叫一声,差点将许攸跌下去。他抱着马颈,凑向曹青身边,这才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想不到,唐粥在军中积威如此之盛!”
“你知道就好,上次刺杀的事情,能做不能说,你自己守住自己的嘴巴。而且,眼前这一幕,根本不是积威的事!若论行军打仗,军中能够将他甩下十万八千里的人才比比皆是。但是,这些人却都在入军之前被宣义使那群家伙来来回回灌输不少奇思妙想,就是这些奇怪的想法,让他们对唐粥忠心耿耿。
所以我说,这不是积威,而是一种理念上的认同!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听谁的。”
看着曹青说得郑重其事,许攸早在心中骂开了。狗日的一群乡下土老帽,连六经都没有读过的家伙,知道什么理念?
不过,面上他还是连连点头,如今还要依靠曹青,他就只能违心奉承他一段了。
“如今形势不妙,我等还是带着忠心士卒撤兵吧!撤回雒阳,和众多诸侯汇聚,那么我们就还能再召集兵马打回来!”许攸撺掇着曹青行动,在两人周围虽然都是心怀怨恨的士卒,但是,和他休戚与共的五百亲兵还是没有反叛的。只要这些精兵强卒在手,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杀出重围还是有把握的。
风吹起,周围的烟火飘来,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被烟火一熏,曹青泪水流了下来,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泪水盈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在这茫茫视野之中,一双黑色的眼瞳直视过来,令曹青心中一颤。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初的恒山。
无数兄弟被眼前这人杀死,他们率众投降,而自己躲在人群之中,装作是一个普通的盗匪。
那时,他最害怕的,无非便是被人一刀杀了,命丧黄泉。
现在,自己身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