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廊上立着十数位主子,此刻却俱是寂寂无声,唯有孙妈妈手中提着的鸟笼中有一只五彩鹦鹉正不识眼色地冲着夫人们说漂亮话。
白太夫人听着那些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竟真有这么个玩意儿。
难道说,真是那个臭小子克了她?
她心间一阵心烦气躁,呵斥道:“把这长毛的畜生给我剥了皮扔出去!”
石氏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却终究没有说话。
饶是她的心爱之物,到底也只是只鸟雀,她早已不是为一颗糖情愿挨手板子的小孩,自然不会为之付出不必要的牺牲。
想法刚一闪过,一个稚嫩的声音便在廊下响起——
“这是我的鸟,太夫人凭什么把它剥了皮?”
“面色惨白”的姜晴容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笑意。
还是这么没脑子。
太夫人本就最恨别人违逆她,她眼看就要大祸临头,竟然还出声维护一只鹦鹉,是生怕太夫人不敢发作她吗?
想起谦哥儿无意中向她提起顾西在太白楼与庆王世孙冲突的事,她眸中浮现出凛然。
在金陵时还觉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了京城竟如此没有顾忌了……难道袁妈妈知道自己不能跟着进京,便把她最大的依仗告予她了?
难怪这么无法无天。
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如何,她以为白氏做不出把自己嫡亲孙女赶进别庄的荒唐事么?更何况,她还是个被掉包,流离在外多年,本不该存在的嫡孙女……
正是因为她愚蠢天真的想法,前世才会不管不顾地在贵人跟前胡言,害得他们家被满门抄斩吧……
她冷着脸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顾西那边几步,做好了她一开口乱说话便捂住她的嘴的准备。
白太夫人默了默,不怒反笑。
要维护养的那只小畜生?那干脆和那小畜生一同滚出姜家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面如寒冰的李氏出言打断了:“母亲,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侄媳妇刚怀了身子,不宜在外面吹太久的风。”
她虽不知今日的事是否是有人从中作梗,但将西儿送走并不算很坏的事。只是她不能是被太夫人赶出去的,要回保宁,也是自己体体面面送走的。
白氏听出二儿媳语气中的不悦,心知她是不愿当着这么多双下人的眼睛教训她外甥,虽不大甘愿给那个冲撞她的顾西面子,可心间到底因为慧光师太这一套套说辞有了底,想着等自己眼睛大好了还是要将石氏捧在手心上,这时也不必落个不慈的名声。
于是淡淡嗯了一声,扶着孙妈妈的手进去了。
李氏微微松口气,挥手示意丫鬟先将鸟笼放在一边,旋即四处张望准备安慰安慰顾西,让她不要害怕,右手却先被小孩携了起来。
她踮着脚附在自己耳边轻语几句,李氏不由瞪大了眼睛。
“老二媳妇,还不进来!”屋内传来白氏不耐烦的催促声。
李氏应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看了笑眯眯的顾西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如今的局面已是不能更糟了,yòu_nǚ既然不害怕,哪怕让她骂一骂那神神叨叨的师太也是好的。
再进了屋,原本站在堂下的慧光师太转眼间已经被奉为座上宾,白氏正带着几分亲昵几分敬重地问着她什么,一边不住点头。
听到孙妈妈说顾西进来了,白氏的脸就又沉了下来。
sp;“李氏,你平日是怎么教养的孩子,竟养出这种不尊长辈的孽障?”白氏劈头盖脸地甩下一顿责骂,终是把方才的怒气发作了出来。
顾西望着白氏的目光微微发冷。
李氏好歹为姜家生育了一双儿女,平日里也向来温顺知礼,白氏怎么能当着外人面便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偏头去看李氏,却见她眉眼不动,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姜晴容也拉平了嘴角,忙劝道:“祖母别生气,表弟还小不懂事,又不像师太一般知道那会说话的畜生会害人,喜欢也是正常。您不必管他,剥了那畜生的皮解气便是,母亲随后定会好好教训表弟的。”说着拉了拉白氏的衣袖,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
白氏想起身侧坐着的慧光师太正是容姐儿请来的,对李氏的怨怼便少了几分。
罢了,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慢慢清算就是。
还是先解决掉这个不能直接剥皮的混小子再说。
哪知顾西听了姜晴容的话,却不高兴的稚声稚气地大喊道:
“姨母教导我,没有做错事就不必受责罚。我的鹦鹉没有做错事,自然不必被剥了皮。”
噗嗤。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事不关己的几位主子都摇了摇头。
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做错事?”白氏冷冷一笑,“把我的眼睛都克瞎了,还叫没有做错事?”
众人听着心里一惊。
那批文上写得明明白白,克老夫人的除了飞禽,还有养着飞禽的属鸡的主子,太夫人这样明着说了,是将顾西也视作克了她的人吗?
小孩闻言立刻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分辨:“胡说!分明是这满嘴谎话的尼姑在瞎扯!”
“休得无礼!”
慧光师太看着气得跳脚,对她怒目而视的男童,心中却轻快得不得了。
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只怕他和白太夫人再争辩几句,太夫人便要气得将人直接赶出去了……
大人也不拦着些。
她目光扫过李氏带着几分焦灼却默默无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