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呵呵一笑,知道这人在打自己的主意,说道:“自然是有的!那群海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多半是附逆的渔民,上岸抢一把固然好,但他们的身家性命是那条小船,若是有人能破坏他们的船,或者让他们认为自己的船会被破坏,那还不立刻逃走?”
“主意是好主意,但冲击贼人锚泊地,可不是一般的行动,怕是那些丘八,哎,李掌柜,如今码头不是停着你三艘炮舰吗,若是能过去轰几炮,那贼人还不作鸟兽散啊!”程璧眼睛放亮,说道。
李明勋呵呵一笑:“各位都是明勋的朋友,这忙倒也不是帮不得,只是各位得应明勋一个条件才是!”
林姓掌柜脸色微变:“李掌柜莫不是拿这事儿和我们议价吧?”
李明勋摆摆手:“那倒是不至于,程兄对我有恩,便是只帮他一人,明勋也愿意冒险,更何况,若是贼人闹大了,我定下的生丝怕是落空了,这也是为了自己。”
“那是什么条件?”程璧连忙问。
李明勋道:“我可以替各位做,但却不能声张,各位须得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能坐在这里都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李明勋的意思,说白了,眼前这位谈吐不凡的海商是一位海外侨士,连大明国人都算不上,若击破海贼立下功勋,如何向朝廷交代,朝廷细查下来,他连枪带炮到南京来,本身就是逾越规矩了,众人都想闷声大发财,最担心就是节外生枝。
就在李明勋觉得事情要定下来的时候,许长兴却道:“众位且慢!”
“众位,如今长兴是明勋谋主,有些话便不藏着了,虽说咱们几家多有交情,但自古是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此次各位让明勋率三艘铳炮齐备的快船南下攻贼,耗费的钱粮子药不说,就是明勋也担着性命之忧,也不能让他白白为各家击贼吧?”许长兴道。
众人一时愣住,不知许长兴这般说什么意思,倒是程璧眼睛一亮,道:“说的是,皇帝不差饿兵,咱们自然也不例外,明勋虽说是自己人,却也不能让他一人承担,这样吧,各家凑上三千两银子,一作给底下人的赏钱,二作军械药子儿钱,如何?”
“这有何难?”林掌柜第一个说道。
各家纷纷认领,每家也就出一二百两,自然不当回事,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才散去。
“许老哥,我可不差这三千两银子。”李明勋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许长兴道:“老弟啊,和这群人精打交道,你还嫩了些,你一人把事儿担起来,日后再有这种事儿,便是要靡费巨万,他们也会用尽手段不出钱的,毕竟有这先例在!再者,各家出了钱,也就把他们和你栓在了一条船上,纵然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也会为你遮掩,如若不然,你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李明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老哥提点,我看那几个掌柜都是人精,他们定然是明白,为何还愿意纳捐?”
许长兴道:“你若不拿钱,成与不cd怪罪不得你,可是拿了钱就要消灾,你能履约也就罢了,左不过是三千两银子,若是不能履约,他们便可以用这件事敲打你咯。”
“受教了,买卖就是买卖!”李明勋抱拳道。
明月高悬,寂静无声。
白头鹰号在长江水面上劈波斩浪,齐大志站在船艏,紧紧抓住绳索,打量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水面,在他的指引下,三艘战舰绕过江中几个不明显的沙洲,而在远处的江阴码头,篝火连绵,如繁星一般。
“李掌柜,再往前就没有任何沙洲了,您的船可以放心行驶。”确定了位置之后,齐大志小心的对房中休息的李明勋汇报道。
李明勋略略点头,命令道:“升起操江提督衙门的官旗,挂上官牌,传令白鹭、海鸥二舰,进入战斗状态!”
白头鹰的火炮甲板下顿时传来忙碌的声音,炮手们在准备弹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临时征召的水手在分发武器,他们手持火铳站在了船舷边,把沙子倒在甲板上,以防流血之后滑倒,一切都井然有序,只等着交战的命令。
李明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静静等待着,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
时间过了许久,待四更天,李明勋才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白头鹰号立刻升起了船头的三角帆,锋锐的船艏切开平滑的江面,在船尾留下一道分叉的涟漪,径直驶向了江边海贼的锚泊点,空气中到处都是火药的刺鼻气味,远处的江岸却是笼罩在黑暗之中,齐大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到这个时候,海贼还没有发现,那己方就是胜了。
一天前,程璧找上自己,要求自己率领麾下三艘巡船和百十个兄弟参与这次行动,面对那些缙绅老爷的逼迫和多达三百两的赏银,齐大志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好在负责人是李明勋,他又给了自己五十两,只要求出借船上的令旗和官牌,而自己巡船则在这支小舰队后面,待打完之后,上去抓几个海盗。
而事后向上封交代的脚本已经写好了,自己率领巡船击破海贼锚泊地,擒杀海贼无数,保得江阴百姓平安,不仅会得到升迁,还会多几个有权有势的朋友。当然,即便是失败,银子已经到手,江阴百姓也会看到勇敢冲向海贼的巡船,也算是名利双收。
三艘纵帆船在熟练水手的操纵下无声无息的滑入了锚泊地之中,这片江段已经停满了海贼的船只,红对头、渔船、花屁股,都是打渔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