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百米范围的时候,步兵们本能的减缓了速度,因为这是合众国陆军操典进入线列齐射的范围,有些步兵甚至默念:瞄对面的脚,瞄对面的脚。
但是没有任何射击的命令下达,随着一声嘹亮的进军号,各营各连的大旗全都向前倾斜,继续前进,欢快的陆军进行曲依旧,各营的少校营长官全都站在了方阵的左手位置,与第一排站在一起,士兵们的脚步再次坚定果决起来,整齐的踏步声音远远的传过去。
二百五十米,绝对的直瞄地点,敌军火绳枪的绝对火力范围外,依旧没有停下。
二百米,连续速射可以打崩落后军队的地方,没有停下。
一百五十米,炮兵可以继续支援的极限,继续前进。
清军开始了乱糟糟的射击,线列步兵们昂起头,挺起胸,眼神变的坚毅,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枪,越来越多的前沿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越过战友的尸体,按照训练带来的本能,很快弥补了残缺的阵线。
清军又开始杀人了,因为他们使用的是轮转射击法,很多人不顾齐射的命令,装填好就射击,想要尽快躲在后面,有些人则根本不往前排去,督战队和满洲兵大肆砍杀。
进入一百米,射击的命令依旧没有传来,线列步兵们开始有些诧异,各营的长官也伸长了脖子,看向主帅所在的方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明明是陆军操典所规定的最近的射击位置,再往前走,就违反操典了啊。
但没有命令,线列步兵们依旧要坚定的前进,而清军的前沿早已是混乱一片,被弹压砍杀的火枪手抱头乱窜,炮兵拉着火炮往后跑,有人甚至对督战队和满洲兵挥舞起了武器,乱射了许久,喊声、杀声和枪炮声混杂,硝烟弥漫,清军的前沿指挥已经接近瘫痪,一团团的白烟偶尔展现,这已经只能算是零星射击了,从线列步兵之后倒地的尸体来看,伤亡率竟然比一百米开外的时候还要低。
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原本前三排后三排的营阵列,此刻多半成了前三排后两排,但线列步兵们脸上却少有害怕,他们的此时用最大的力气抓紧燧发枪,用更为坚定更为沉重的脚步,去宣布自己的愤怒。
三十米!
高锋把被流弹打伤的左手藏在身后,对身边的军官说道:“下令射击吧!”
砰!
号炮声音响起,随即就是各旅各团的停止号声,各营的少年鼓手快速的连敲四下,营长官大吼:“全营。”
各连的士兵高声重复:“全营。”
“止步!”
咚!
所有人把身后的右脚收回,没有再迈出,而是狠狠的踏在了地上,立定!
几乎在一瞬间,各营都已经立定,宽大的横阵因为长距离的行军有些扭曲,距离清军前沿最远的有四十米,最近的连二十米都不到了,士兵们无一例外可以看到对面那一张张惊恐的脸,这些脸长在营养不良的身体上,满是害怕的眼睛,喘息粗重的鼻子以及满口黄牙都是那么的清晰。
前沿的清军此刻已经算是崩溃了,没有人愿意上前射击,士兵扔掉火枪要往后,后面的也不愿意上前,清军火枪手推推搡搡,乱做一团。
举行师级齐射是根本不可能的,当射击令下达,依旧是各营进行战术命令,随着营旗被举起,各营发出预备的命令。
前三排的线列步兵随即开始行动,将手中枪身举高,击锤扳开,一阵的咔哒咔哒之后,先烈步兵们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一排排散发着寒光的刺刀指向了清军方阵,更恐怖的是那黑洞洞的枪口,谁都知道,那里会射出夺取人性命的子弹,站在它前面的人,无论穿几层甲,无论多么强壮英武,在铅弹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清军的阵列出现了大规模的崩溃,火枪手扔掉了一切,抱着脑袋向后跑去,推开一切,甚至不顾督战队的屠刀,他们很清楚,逃跑可能会死,但不逃跑,肯定会死,屁股后面那些不是人,是没有生命的机械木偶,是上天来惩罚自己的天兵天将,跑,快些跑,跑的越来越好。
“射击!”
等候已久的士兵终于迎来了射击的命令,这一刻,这片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凝固,世界仿佛也安静了
同样是两点半,李明勋接到了左右翼同时发动了进攻的消息,他当即指挥中军压上,利用总攻发起之前的一个小时,李明勋对中军的战场进行了调配,首先让郑彩指挥的外藩兵团展开斜形攻击,目标则是四号高地与明军之间的区域,郑彩麾下的琉球兵,特别是精锐的琉球旅承担了最重的攻击任务。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一是让外藩兵团让开中军的宽大正面,给最后预备队,也是陆军最强的近卫军施展的空间,直接攻击四号高地。
第二则是试探清军,如此大规模的前沿调动,让外藩兵团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特别是以纵队开赴战场的军阵,更容易被火力和骑兵打崩溃,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发现了四号高地向东面调动主力,但军情无法完全明朗的情况下,李明勋还是希望在动用近卫军之前,弄清楚清军的兵力分配,甚至把其预备队全都调遣起来。
作战室里,近卫军的主要将领全都围在沙盘之前,作战参谋们正用一个个的模型往沙盘上标注,满洲旗的两白旗、两红旗骑兵,关外旗的步兵方阵和骑兵阵列,然后是漠西蒙古的马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