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院中响了一夜的铃铛声终于停了下来。
易小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是她不尊敬死者,实在是这样站一夜累人的慌,原本她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的安睡,昨夜喝了安神汤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谁知道竟被叫来在这里站了一夜,看了一晚上跳大神,这换做是谁,恐怕都不能心情愉快。
“公子,做法已经完成,他们来生不会再相遇。”跳大神的人脱下了宽大的衣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易小乔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个老人,头发、胡须、眉毛皆是花白的颜色,他跳了一晚上的大神,但是依旧镇定自若,不止脸上身上没有汗珠,连大喘气都没有。
这老人身体可够好的,易小乔不无讽刺的想。
乾钰眸色沉沉,只望着那两具交缠的尸体,沉默不语。
这老人也不着急,就躬身站在一旁等着。
“来生,当真不会再相遇?”乾钰的嗓音透出些许唏嘘来。
“当真,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相遇。”老人信誓旦旦的说。
乾钰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忽的转身,大步离去。
柳荫放了几锭银子在桌上:“把尸体抬回原处。”
他说完,对着易小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老人缓缓的站直了身体,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透出无尽的悲凉。
易小乔眸光流转,打量着这院中的一大一小,这才发现小的不过才十来岁的模样,这老人虽然看着精神不错,但是脊背已经开始佝偻。
原是两个讨生活的爷孙。
虽然有心拆穿他们,可看这爷孙老的老,小的小,八成也就是靠这事吃饭,若是自己拆穿他们,没了银子倒是小事,若是被乾钰知道了,又是一场麻烦。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姑娘虽有执念,却也无需刻意追求。”
易小乔顿住脚步,耳边传来老人低沉和缓的声音:“须知道这世间万物讲究的都是一个缘字,缘分到了清风自来,自然可以乘风归去……”
乘风归去……归去……
易小乔的心如遭雷击,她猛然回头看去,却见摆了桌子的地方已经空了,人,尸体,桌子尽皆不见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左右一扫,这才发现那对爷孙背着东西正从一旁的小门离去,刚刚那些话更像是易小乔的错觉。
“少爷?”桃子低声提醒:“怎么了?”
易小乔摇头,转身继续走,走了两步,状似不在意的问:“你听到那老人刚刚的话了吗?”
桃子一脸迷茫:“什么话?”
“就是什么归去什么的。”易小乔歪头看她。
桃子摇头:“少爷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没听到?难道真的是幻觉?
兴许真的是太累,产生了幻觉。
罢了,还是回家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再说。
易小乔一觉睡得昏沉,梦里各种的妖魔鬼怪齐齐上阵,不断的侵袭着她,她想要躲,想要逃,却发现自己躲不开也逃不掉。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你为什么不救爹爹。”
戚夫人带着两个孩子齐齐扑了上来,他们均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无神的眼睛圆瞪着,狠狠的瞪着她。
易小乔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她用力的喘着气,目光落在窗外。
天地昏沉,好像被一口大锅笼罩住,叫人喘息不过来。
“少爷,您没事吧?”桃子快步走了进来:“我刚刚好像听到您在叫人?”
易小乔摇了摇头:“我没事,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
易小乔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酉时,我睡了一整天啊?”
“是啊,夫人睡的很好。”桃子给她披上衣服:“天凉了,夫人穿暖一点吧。”
易小乔穿了衣服,自己穿鞋,问:“戚夫人怎么样,吃东西了吗?”
“别提了,连口水都不愿意喝,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桃子提起来心烦,越发的郁郁。
“孩子呢?孩子吃吗?”
“孩子倒是吃的。”
易小乔点头,想了想又说:“叫两个孩子多去看看她,不许她碰,远远的看两眼就行了。”
“好。”桃子连声应着,拿起玉梳给她束发。
“你有心事?”易小乔望着镜子里的桃子,那脸色和平时看实在不同,再加上她给自己梳头的时候和平时不一样,易小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没啊。”桃子低声说,拿起一旁的簪子,手脚利索的给她挽了个发髻。
易小乔抚着自己鬓边的碎发,张了张嘴:“这好像是女式的发髻?”
“啊?”桃子定睛一看,可不是么,易小乔顶着一张男人的脸,自己却给她挽了一个女式发髻!
桃子忙打散了头发重新梳:“对不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就是顺手了……”
易小乔淡淡笑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样憋着,保不齐要憋出病来的。”
桃子缓慢的梳着头发,一下又一下,不慌不忙,迟了一会这才舔了舔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夫人,戚三爷要问斩了。”
易小乔心里咯噔了一声,忽然站了起来,回身看着她:“你说什么?”
桃子虽然及时松了手,还是带下来了两三根头发,她愕然看着易小乔:“夫人?”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要问斩了?是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