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修沉着脸思索,又盯了她一会儿,才道:“那也不是不能够。”他淡淡笑了笑,指了指红珠,“你是个不安分的,不然也不会跟老太太、我娘闹一出又一出的事。如今看来,文涵也似了你,没头没脑的就要去考书院。”
红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回道:“伯修哥,好歹我很文涵还是你亲堂妹堂弟呢,你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啊。”
朱伯修不为所动,只道:“行了,要不是知道这亲缘割不断,我眼下也不跟你多说什么话。你让我帮忙,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红珠实不明白他能说什么,也生了几分好奇,“什么要求?”
朱伯修道:“你知道当年我三叔也在书院里念过半年书吧?”
红珠点头,这事她听她娘提到过。约莫是十年前的事,那时西山书院的名声还没有如今这么大,也没有那入门试,程桂棠却已然是个秀才了,就连红珠也有两三岁了。这有家有业的,他也没想到往西山书院去,只一日偶然间听说了西山书院里有些蒋老山长半生收罗起来的古书,还有老山长那些个老友也送了些,再有就是赵家出资捐助,说得实在些,就是这些书使得书院一地聚了满通安的灵气。
程桂棠举业上没多少灵窍,但却是个十足的书痴,一听山上那些书便心生向往,恨不得立时一样是极认可的,听小儿子愿往,亲自送了他上书院。随后,程桂棠便在西山书院里待了小半年。后来程老爷子生了病,他才退了学归家。
朱伯修看着她说:“我秋上时听说了一事……当年三叔是个勤奋的,他爱书,书院里有个知勤书馆,他那时若没得课上,就几乎吃住在里头……抄下了一箱子书。”
红珠听到此处,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朱伯修这是惦记起程桂棠那箱子书了。红珠也记得确实程桂棠有那么个一箱子的书留下。当初程桂棠去得急,事事都慌慌张张的,后来李氏又病了,许多东西还是红珠收拾的。可就有那么一个楠木箱子,李氏挣扎着病体起来整理,红珠要帮忙她也不肯,就在房里独个人一边收拾一边哭泣……
“如今书院里学子多了,书馆里许多古籍收起来了,余下的或有一些,也是旁人抄录的居多,总有这样那样的散失缺漏。那原本我也不好日日去寻先生去借,想来想去,就想起三叔还留下这些书。”朱伯修倒也直诚,“你把那些书让我抄录,我就帮文涵考入门试。”
红珠皱了皱眉,只觉他这事似乎有几分奇异,想了想才道:“伯修哥要抄录,便是没遇着文涵这事也能提,这算什么要求?”
朱伯修“嗯”了一声,道:“左右你答应了就成。”
红珠心里一动,笑道:“你这话我听得了,回头就问问我娘,我也不晓得我爹是不是有这书,便是有,我也不晓得留没留下。”到底她没轻易答应下来,只能这么回答他一句。
朱伯修也不诧异,点了点头,随后端起那药皱着眉一口喝下,把空碗递给了红珠。
红珠接了过来,明白这是下逐客令了,笑笑就离开了。
待收拾妥当了,回房发现烛光还微微亮着,李氏那儿已经睡着了,而程文涵那边还有些声响。红珠过去看他,“你怎么还不睡?”
程文涵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轻声问:“姐,你也要嫁人了么?”
红珠好生奇怪地反问:“胡说什么呢?”往李氏那边看了一眼,她想了想又追问一句:“难道娘你说什么呢?”
程文涵摇头,“娘没说什么。可我有眼睛能看,有耳朵能听。我看娘是挺喜欢南兴哥的,方才问了我几句,问我他在学堂里如何,性情如何,又问我喜不喜欢他。”
红珠这才恍然,听说李氏背着还有这些举动不禁生出几分无奈来,可见她娘喜欢李南兴不是一两日了,红珠先前虽跟她将话说得严峻,可真想全然绝了李氏那点心思是不成的。今晚李二舅让李南兴送他们回来,若是往常她也不会觉得什么,心里极坦然,随他如何。可眼下嘛,她是不是地心里就绷着一根弦,生怕说错什么做出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一回神再看程文涵极力压抑着好奇的小模样,不由又觉得好笑,故意不解释什么,也跟着问他:“那你觉得他如何?”
程文涵故作严肃地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做同窗不怎么样,做姐夫不知道。”
红珠忍不住笑,抬手往他头上一敲,道:“好了,尽给我胡说。没有姐夫,娘就是无事想要跟你闲话几句。我这打算着等你长才了,养着姐姐一辈子呢。”
程文涵摸着头看着红珠眨了眨眼睛,揶揄道:“姐,你真嫁不出去的话,我养你。”
红珠瞪他,“我记得你这话了,赶紧睡吧。”
程文涵嘻嘻一笑,这才躺下了。
红珠也忙了一日,浑身酸痛,克制着放轻了动静爬上床睡下,很快就入眠了。
第二日早上食铺依旧是做了些点心卖了,只刚过午时就收了店,回头预备着过年了。李氏红珠赶回朱家,一口气没歇立马就忙起来了。
今年二伯朱桂方一家没回来,朱家里生了这么许多事,李氏红珠近两日又时常往外头跑,临过年了,一问之下还有好些没能齐备。
为这,朱老太太一大早就生气了,拄了杖站在院子里喝骂,“个个好吃懒做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活计做起来?有个头痛脑热的就往床上躺尸,都是懒病!我这老不死还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