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得那喜乐声响,待真的见到人却还过了一小会儿,这第一个见着的却是个熟人。
“妍梅,都好了么,要赶吉时了……”来人正是朱妍梅的丈夫赵良。
“好了好了,都备好了!”朱妍梅立马回答,笑着迎了过去。
赵良见堂屋前站了几个人,也不知是不是着急,也没有怎么见礼,只胡乱笑着往朱桂达那儿点点头罢了。
赵良既是赵家子弟,如今又任着赵家长房管着庶务的管事,让他来迎人,虽有些尴尬,但对上朱碧云这二房的身份,却也有尴尬的合适。
这赵良相貌一般,身形却高,只是略略有些发福了,看着比朱妍梅大了有六七岁模样。约莫是今儿身上穿的衣裳好,架势也足,倒也看不出多少愚钝无能之态。红珠自然是认得他的,可因着先前一年也见不到两回,却是一点儿也不熟。见他有些敷衍的态度,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攀亲戚,便只是拉着李氏的手立在一边,嘴里随意地招呼了一声“姑父”,不失礼就够了。
却是朱三宝小孩性情,这回他早忘记了朱碧云嫁了人就离家的事,反而一看有热闹看就高兴开了,一抬脚就蹦到赵良身前,嚷嚷道:“姑父,你娶新娘子么?”
一句话说得赵良一愣,回过神他就不禁大笑,上手抱了朱三宝戏弄他:“是啊!你高兴不高兴?是不是要恭喜姑父啊?”
朱三宝笑道大声道:“高兴!恭喜!”
朱妍梅脸色变了变,只道:“胡说什么呢,别乱哄孩子。”
赵良瞅了她一眼,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地样子,还是抱着三宝在玩。
这时西厢那儿的门开了,朱碧云身穿嫁衣被那喜婆和小丫头扶了出来,后头跟着姜氏。古大娘也出来了,却是没跟着人走,只在房门前立着。朱桂达看见了朱碧云出来,转身便进了堂屋。红珠往堂屋里一看,朱老太太正端坐在正座太师椅上头,朱桂达去坐了左首,而朱伯修不知何时早就坐在右边首座上了。
姜氏过来抱走了朱三宝,红着眼睛也进去坐在朱桂达旁边。
朱妍梅往屋里看了看,却没跟着进去,只拉了赵良在院子里说话。
红珠晓得这是要拜别亲人了,她没经过这通安的婚礼,到底不清楚细节,只有些疑惑问李氏道:“娘,你也不用去么?”
李氏愣了下,对红珠笑了笑,轻声说:“我们还没除丧呢……”
红珠听了这话先是惊讶,随后却觉得有些不高兴了,只嘟囔道:“我还道不是热孝就无事了。那先前怎地让我们前前后后帮忙,也不怕染上晦气?”
李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又笑了笑,“论理,我们也是两家人。”
红珠心里暗道,也就这时候才说是什么两家人。不过一想她本就是不在乎这点规矩的,见李氏不上心,她便也不提了,越提不是越给自己找不愉快么。
这时朱碧云已经跪在了堂屋里,给朱老太太和朱桂达夫妻,以及朱桂达告辞。朱三宝被姜氏抱在怀里,正懵懵懂懂盯着姐姐瞧。而朱紫兰立在一旁,那帕子掩着脸,竟是不愿看朱碧云一般。
红珠听得朱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嘱咐朱碧云,那话似乎有个套路,半文不白,红珠也没听仔细,只是老太太说到后来,自己竟也哭了。
红珠见这么个情形,立马转开了头不看了。她也是个眼浅的,就这么远远瞅着都觉得眼里有股子热气冒上来。正冷静着,忽而发现右手被人牵住了,红珠低头一看,却是自家弟弟。
程文涵仰着小脸,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红珠从他眼里看出留恋不舍之意,似乎隐隐还有些恐惧不安。
红珠心里一动,不由笑道:“傻瓜,又不是我出嫁,你难过什么呢?”
程文涵抿着嘴不答话。
红珠笑得更开了,又说:“你姐姐不嫁人。”
“胡说!”程文涵不高兴了,飞快地瞪了她一眼,“我都几岁了,你还把我当三宝哄呢。说这话谁信啊!”
红珠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哄你,总之,我的事还没个谱呢,你现在开始烦心,岂不是要烦心个十年八年?”
程文涵愣了愣,“……有那么久么?”
红珠笑道:“当然,等十年八年之后,莫说你不舍得我,说不定那时你早烦了家里养个老姐姐,恨不得立马赶出门去呢。”
李氏在一旁听他们姐弟对话,本觉得有趣好笑的,待听得红珠这话才生了些难受,只道:“别胡说,这么大个姑娘了,还开口闭口这样不着调的话。”
红珠和程文涵相视一笑,不做声了。
这时院门外却有人喊了:“这门怎么这么小,轿子进不去……”
院里那赵良听得了,赶紧跟朱妍梅过去瞧。
朱家前院是杂货铺,平日走动也是后院的那个小门,先前朱家收拾的也是这个门,贴了喜庆的红纸。若换了普通人家哪个门抬轿进出是没什么讲究的,朱家倒是觉得若是要从前门进,那可是杂货铺铺面,乱七八糟的更不能看。因而也没什么可想的,只能从后门进来。可谁会晓得那赵家的轿子不大不小,却是有个横木装饰,眼看着竟是进不来院子。
朱妍梅跟周姐姐来回商量了几次这婚事怎么办,也算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都想过一回了,都说事事妥当了,只迎了新人去就成。没成想最后还出了这么个纰漏!
朱妍梅到那门口一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那周姐姐也担着些干系,眼珠一转,就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