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涵因身上不舒坦,李氏和红珠都没让他到堂屋里吃饭,因而他也不晓得他娘和姐姐跟姜氏又吵了起来。他白天休息多了,如今倒精神,只胃口不好,捧了碗只吃了一小半粥。见她们回了来,迷迷糊糊地问呢。
红珠只道:“气都气饱了,哪儿还要吃。”
李氏也不多说,叹了口气说:“左右也没几天了,你又何必再和她吵起来。”
红珠道:“我也不愿意,只我若是不理会,还不知她说得多难听?”她看向李氏,有些忧心地说:“娘,别的倒也罢了,先外头那罗大娘说伯修哥的那些话,真要给大伯娘扣到我们头上来,莫说今儿吵这一回了,往后还能闹到我们新搬的院子去。”
李氏一想也觉是这么个道理,依着朱家上下对朱伯修的看重,若他的名声被坏了,姜氏定然恨他们入骨,哪儿会轻易消停。这么一想,李氏心里又生了担忧,只道:“这可如何是好?”
红珠见她真上心了,却又笑了笑道:“娘,我也就那么一说。伯修哥自个聪明着呢,又念了那么些书,旁人说几句闲话碍不着他什么,便是真传的难听了,他也有法子。”
或说别的话来劝她,李氏怕是不信,只红珠一说朱伯修是个读书人,聪明能干,李氏就信了大半,不过还是说道:“若如此才好呢。”
程文涵听了几句便晓得又是姜氏让她们受委屈了,顿时心里也生了恼怒。只他懂事,不愿再添乱,便只当寻常一般跟着他姐姐劝了李氏两句。随后又将话把别处引,很快李氏便也顾不上去想朱伯修的事了。
待他们收拾好,便早早睡下了。
红珠最后为给姜氏上眼药说的那话被朱老太太听进去了,朱老太太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朱老太太在三个儿媳妇当中,一直最为偏向姜氏,因为一则姜氏出身较另两人好,二则姜氏嫁入朱家一举得男,朱老太太得的第一个孙子朱伯修就生的聪明伶俐,这人一偏向了,朱老太太便也觉得后来朱碧云等人瞅着也是样样都好。三则是姜氏虽然自持自个身份,但也因着她这般出身,自觉跟李氏等商户不一样,为人处事便更讲究点规矩,对着婆婆就很能弯下腰来侍奉讨好……
为这几样,朱老太太向来较为宽待她,可若姜氏觉得她因这就能自在清闲了,又或是能站到婆婆头上了,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阵子为着朱碧云的婚事,姜氏的脾性起来了,便是朱老太太也觉有几分压不住。但若是说确切了,这压不住里头也有小半是因着朱老太太面上不说,可心中仍旧也是怜惜孙女的。这会儿世事无常,无奈地硬下心肠将朱碧云嫁给了赵家做妾,朱老太太心中也略有不喜,更是隐了几分愧疚。
她这么个见惯世事的也有这样的念头,姜氏是做人亲娘的,一时心中难受不安不能自控地做出几样不妥当的举动来,朱老太太也能略略体谅她一回。因此朱老太太想着,大面上的事能说得过去的,这阵子朱老太太都不与姜氏计较了。
先前顾着要办朱碧云的婚事,也不好真如何教训姜氏,好歹想着一家子上下齐心将婚事办得齐整好看才是。如今连回门也过去了,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若姜氏还想着她为了朱碧云去迁就体谅她,那是不能的。
朱老太太这两日也闹气闷头疼,原想着事情了了,家里也该慢慢平复下来,哪知姜氏不知好歹,今儿跟自个女儿朱紫兰闹,明儿又和程家母女闹,就连朱桂达这个当家男人也说不动她,这还是个做人媳妇的模样么?日日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若只是如此,朱老太太因着身上烦闷不舒服,怕也搁一边先养好身子,先不去管她。可偏生这里头又闹出来朱伯修的事,朱老太太晓得了如何还耐得住。
待红珠和李氏回了房,朱老太太就冷下脸来,一顿饭吃得不上不下,朱家人也没了意趣。朱老太太搁了碗筷,径直对姜氏道:“收拾了,然后到我屋里来。”
姜氏本来心口还憋着一股气,碗里的饭就没扒拉几口。忽而听到了朱老太太这话,她倒是愣了下,让她……收拾?
姜氏低头一看满桌上的残羹,这桌上大多是午间办酒余下的菜肴,盘盘碟碟大小十一二样,如今因着天冷,这晚饭众人吃得慢耽搁时间久了,样样菜都显得油乎乎的,回头洗起来可费功夫。姜氏看着,不由就皱了眉。
李氏在家时,这家中的活计大半都是李氏干的,大热天的生火做饭,大冷天的打水洗衣,姜氏先前也不是不晓得她辛苦。不过哪家的家务也一样是妇人主持,旁人能做李氏也能做。且姜氏身份是大嫂,又觉得朱家养着他们程家母子三人有恩情,这让李氏做些家务活又算什么。
眼下她才猛然想及,没两日李氏等人可就要搬出去了……这李氏一走,不仅前头杂货铺少个人使唤,家中活计也缺了人做。近来因着程家开了间什么食铺,他们时不时过去上工个个早出晚归的,家里也耽误了不少。若不是遇上朱碧云的事,前头杂货铺也歇了一阵子,朱家上下哪里忙得过来。
以前李氏不在,又或是病了那么一两天的时候,还有朱碧云这个大姑娘顶上,如今碧云也出嫁了,她那小女儿朱紫兰又是那么个不知轻重的模样,哪儿能替得上手。
姜氏先前被这样那样的事遮了眼,没顾得上想这些,如今被朱老太太一吩咐,猛地就想起来了。
朱老太太见她晃了神,一直没